话音刚落,他便抽出身侧佩刀,划过一道极凌厉的弧线,直取李度面门。
锵!
金石相交,发出一声脆响!
靖王用横刀,窄刃厚脊,通体上下没有半点装饰,刀柄甚至缠了粗麻绳方便抓握,世家子弟多有随身刀具,但常常是些吊环镶金的仪刀,只是充作男子气概的装点,靖王不同,他的刀,就是一柄刀。
刀身宽寸许,锋刃森寒,显然时常打磨,只为了更方便地进行杀戮。
但是这柄刀,却被一杆寻常的铜烟枪挡住了。
戚南:“!”
李度抬起头,横刀与铜烟枪形成一个近乎垂直的交错,靖王目光也如刀刃般锋利,审视、戒备,带着不易察觉的厌恶。
李度平静地与他对视,两人几乎是同时撤手,横刀归鞘,铜烟枪被收回袖中。
靖王哈哈大笑起来:“能如此轻易挡下本王一刀的,公子是头一个。往日只知昭山大公子身负神通,却从不知身手也这般好!”李度也微笑起来:“承让。”
一旁的李万里脸上已经带了怒色,却被李度拦住。他上前一步,再次拱手:“李某不过路过贵城,休息一两日便会南下,不知靖王可否通融一二,让我等一行进城休息?”
靖王扬眉,看了眼守城卫士,长长地“哦”了一声,道:“也对,普天下之下昭山都可以来去自如,怕是从不知通关文牒长什么样子罢。此等小事,何须挂忧,随本王进城就是。”他说着,调转马头,径自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笑了笑,示意其他人跟上。
一行人穿过城门,来到卫州城中。商户鳞次栉比,烛灯高悬,往来者川流不息,人声鼎沸,十分热闹,和一路走来的荒败截然不同。靖王显然在城中颇有声望,骏马缓步走过,两边人群纷纷躬身行礼,脸上都是明晃晃的崇敬与仰慕,甚至还有大胆的少女,将手中花枝向靖王丢去。
靖王单手捞起花枝,在甲胄前襟系好,回身道:“既已进了城,公子可还有需要本王效劳的?”
他生得浓眉虎目,相比之前淮洲城中安王的俊美,更多了几分阳刚勇武之气。虽然行为言语颇为无礼,但自带了随意洒拓,并不令人生厌。李度也笑了,温和道:“多谢靖王,下面的路,李某自己走便是。”
“也罢。”靖王的笑意忽然加深了些,俯身道,“说来有些巧,本王平日夜狩,都要出去五六日,这次还没有尽兴,就被人匆匆叫回来……公子神机妙算,可知为何?”
李度道:“想来不该是因为李某一行。”
“当然不是,昭山如此孤高,云台令亲自送的天子诏,也并不当回事,公子在这边慢悠悠游山玩水,自然是不知江州城如何乱作一团。”他哈哈笑了几声,继续说,“本王急着赶回来,是因为巴州大巫路过卫州,专程前来拜会,公子可要一同去见见?”
戚南站在李度身后半步,听到这句话时,忽然想起了那只遮天蔽日横过天穹的朱红鸧鹊。他正在出神,就听见李度开口:“各有所行,不便相见,多谢靖王雅意。”
“好一个各有所行,不便相见。”靖王笑道,“无论何行,总该都是往江州皇城中去的。也罢,既然公子无意,本王也不勉强。驾!”
他一挥马鞭,骏马嘶鸣一声,扬蹄便去。闹市人众,他骑术却极为精湛,左右腾挪间,甚至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转眼便不见了。
这个靖王行事,并不像王侯,倒有几分游侠的江湖气。华阳先生先是被靖王突然先生唬了一跳,后来听两人交谈,大致也猜出了李度的身份,又是惊又是喜,惊的是一路同行至此,竟不知对方身份如此尊贵,喜的是昭山公子此等传奇人物,自己居然能在路途相遇,日后又多了些书写的好素材,他轻咳一声,并不点破,只是态度恭敬很多:“还好能够顺利进得城中,不知公子下一步又有什么安排,我们打算先去找间客栈投宿。”
李度道:“李某和先生一起。”
几人很快找到一间客栈住了进去,李度先等华阳先生连同四名少女入住,方才挑了顶楼雅间,径自上楼。戚南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抱着狗娃犹豫一会,对李万里道:“那我住哪里,可是和你一起?”
李万里横眉斥道:“胡说八道,你这样如何照顾大少爷?!”
戚南看狗娃,狗娃也撮着手看他,四目相对,他叹口气:“好罢,我这便去照顾大少爷。”
他扶着楼梯走到顶楼,低头一看,李万里还在下面整理那堆花包裹,十分勤劳贤惠。大少爷的雅间在尽头,雕花小门在日夜跋涉之后看来,十分吸引人。
可是想到里面的人,戚南心里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一路下来,他觉得自己和大少爷的关系,仿佛近了又远了。破庙□□赴险境,大少爷靠在他的背上,冰冷灰烬一点点洒落,带着他在虚空中划出印记的时候,他几乎能感受到大少爷的心跳,一下一下,坚实有力。
小重山境中,大少爷碎花长裙,墨发披散,低低唤他“夫君”。
他们那么近,却又彼此看不分明。
戚南定定神,伸手推开门,立时被氤氲的水汽熏了一脸。
戚南:“……”
雅间内阁中不知何时摆上了一个大浴桶,热气缭绕间,大少爷刚解了一半的衣衫,露出半侧肩膀,虽然稍显苍白了些,却线条流畅,结实有力,此时正面无表情看过来。
“我……我……”戚南张口结舌,“狗娃饿了,我下去给他找吃的。”说完赶紧关上门,落荒而逃。
咚咚脚步声远去,李度唇角微翘,眼中却没有笑意:“饿了?真是……太蠢了。”
最后三个字轻得好似一声叹息,飘散在他微微垂下的眼睫间。
戚南十分郁闷。
他抱着狗娃来到楼下,李万里已经将花包袱整理完毕,回了屋子休息。夜已深,厅堂只剩零零落落几桌客人,小二懒散地在一边打哈欠,戚南走过去问他:“这位小哥,你可知哪里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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