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梦庄生 盐枭

    时近子夜,夜阑人静,水生盘膝坐在床上,双目紧闭,正在冥想。许久后,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起身打开门出了舱房。

    刚出舱房,远远的就看到一道绿影正独站船头,望着眼前如水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不知正在想着些什么。

    水生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向着那道绿影走了过去。

    “小清姑娘,那么晚了你还未休息吗?”

    听到声音,小清转过头来,在看到是水生后不禁有些惊讶,“水生,你已经能起来了吗?”

    水生点头,“多亏了姑娘给的良药我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小清听后得意的一笑,“那倒是,那可是我的独家秘方呢,效果自然比市面上那些庸医的金疮药要好得多了。”

    水生挑眉,“小清姑娘还会医术?”

    小青眸光闪了闪,摇摇头,回道:“也就略知一二吧。我小时候身子弱,没法像姐姐他们一样学习武功,闲时也看过几本医书。现在我对你的过去是越来越好奇了。你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而我救起你至今也不过才八玖日的光景,你竟已经能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你说你以前究竟是个怎样的高人啊?”

    水生自嘲地说道:“如果可以,我也很想知道,可我现在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想,我可能是丧失记忆了。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我到底是谁?是做什么的?在这之前,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会漂浮在运河上?”

    “对不起啊,我又提到你的伤心事了。”小清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连忙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事已至此,你总要面对的,依我说呀,你该换个角度想一想,如今这样也未必不是好事啊。”

    水生愣住了,“这话怎么说?”

    小清笑着说道:“你可以这么想,如果你的过去并不美好,比如,你欠了别人的债,官司缠身,或者被坏人追杀……而现在,你失去了记忆,却恰恰是将这些痛苦的事情一股脑忘掉,所有生活重头来过,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水生苦笑了一下道:“你倒挺会安慰人的……”他顿住话音,长长叹了口气,点点头,遂又缓缓地说道,“算了,不说我了,不如说说你吧。”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刚刚你说你从小体弱,无法和姐姐一起习练武功,这么说来你应该还有个姐姐对吗?”水生问道。

    小清似乎才反应过来,答道:“这个呀。对呀,我上面的确是还有一个姐姐。”

    “你姐姐会武功?”

    “嗯,我姐姐的武功可厉害了!”

    “那你姐姐现在在干些什么?”

    小清看着他,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好像对我姐姐的事情很感兴趣呀。”

    水生也回看她,一脸漠然地承认道:“是挺好奇的,我很想知道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会做些什么?”

    “哦,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姐姐现在在干嘛。反正自从两年前,我姐姐加入个什么团之后,就变得好忙呀,哪像我,整日的无所事事,就只能到处跑去玩了。”小清说道。

    水生笑了笑,“我倒是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

    “呀,你居然笑了。”小青惊奇道:“你笑起来可真好看!你呀,就应该多笑笑,不要老板着张脸嘛。”

    水生听后收回了笑容,“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

    “唉,你这人真没意思。整天板着张脸,跟个木头似的,闷都闷死了,你这样子哪会有女孩儿喜欢你啊?”小清啐道。

    水生眸光闪了闪,无所谓地答道:“该喜欢的还是会喜欢,不该喜欢的,喜欢了也是徒添烦恼,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哎,你这人!”小清对他的死不悔改很是无语。

    此时,他们的快船已经驶离了大运河,拐入了支流的一条港汊内。河道十分狭窄,河岸四周蒿苇丛生,快船在这儿经过,也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咔”的一声微响从岸旁的芦苇荡中传来。这一点常人根本无法捕捉到的声音,在水生听来却非常刺耳。他猛地抬起头,向苇荡中望去,芦苹不停地晃动,发出一阵哗哗声。

    与生俱来的警觉使水生浑身登时紧张起来,他立刻对小清说道:“快回舱房去。”

    “怎么了?”小清不解地问道。

    水生也不解释,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向着舱房跑去。

    就在这时,船下发出“哗啦”一声巨响,一条人影从水中飞跃而起,带起了一片水花。寒光闪烁,一柄短刀直奔水生二人刺来。

    “啊——”小清忍不住尖叫出声。

    水生身体一侧,带着小清避开,短刀从脸旁划过,他随机抬脚向那人踢去,偷袭之人飞身后退躲过,站在了甲板上。此人身材短小,面目凶狠,身上灰蓝衣衫褴褛,打着多处补丁。

    水生望着他,毫无表情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还未回答,就听“砰”的一声舱门被打了开来,紧接着是脚步声响起,舱内的护卫在听到小清的惊叫声后纷纷手持钢刀冲上船头,闪电般挡在了水生二人的面前。

    为首者厉声喝道:“是哪里来的朋友在这里做买卖?”

    而此时,前方水域出现了两条小艇横在水面,他们的快船不得不停了下来。

    岸旁的芦苇荡中突然火光摇动,数十名衣衫褴褛的大汉手持火把站起身来,将快船团团围住。

    这些人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有拿刀的,有拿枪的,竟然还有拿锄头和耙子的。

    为首的护卫只好又高声喊道:“岸上是哪路的朋友,将我们拦截所为何事啊?”

    芦苇丛中一个中年男人大步走了出来,他双手叉腰高声说道:“你少说废话,交出船上的那个女孩子,我们保证不伤害其他人,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为首的侍卫冷声道:“兄弟,你知道这条船是谁的吗?”

    中年人闻言冷笑了一声,“不就是卧虎庄的船吗,老子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跟踪你们好几天了。船上那个丫头是葛天霸的女儿吧?”

    小清一愣,深深吸了口气,走到了船头,“不错,我爹就是葛天霸,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你们为何要劫我?难不成是我爹得罪你们了吗?”

    那中年人愤愤地说道:“没错。我们这些人都是盱眙附近的盐枭。这几年来,你爹葛天霸将这四乡五镇所有的盐市都把持起来,不许我们卖盐,只要见到我们,便将我们的盐没收了去。这也就算了,可前些日子,我们辛辛苦苦攒了笔钱到海陵进了一批私盐,本想挑回盱眙贩卖,今年也能过个好年,不想到了卧虎镇却又被葛天霸的人硬抢了去,还打死打伤了我们二十多个兄弟。”

    小清蹙起了眉头,“有这样的事?”

    那中年男子见小清不信,怒声说道:“我还骗你不成?你爹也是贩私盐的,就算他势力大,可也不能只许他吃肉,不许我们穷汉喝口汤吧。说句实话,要不是你爹这次把事做绝了,我们也不会干这路缺德事。行了,话到此为止,今天我们特意在这里等候,就是要将你劫走,让葛天霸知道知道,我们盐枭也不是好惹的。他要是想让你活命,就得给我们一个公道,将那批货退还给我们。”

    “可据我所知,我爹虽然打击盐枭却从来不会伤人,顶多是没收了盐就会放人的。而你们盐枭贩卖私盐也素来都是以个体少量为主,这一次,你们到底是运了多少私盐呀,竟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来?”小清问道。

    那中年人眸光闪了闪,回道:“这是我们与你爹的事,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这样吧,你跟我们走,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如何?”

    小清摇了摇头,“那可不行,我不能跟你们走。”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那中年人冷笑了一声,对着身后的众盐枭挥了挥手,众盐枭一阵咆哮,便抡起各种武器向快船猛冲过来。

    为首的护卫见状也一声大喝:“弟兄们,给我上。”说着,率领七八名护卫跳上岸去,一时间刀光剑影的与盐枭们交起手来。

    护卫们如狼似虎,各个身手不凡,转眼之间,几名盐枭便受伤倒地。

    中年人大怒,一摆掌中钢刀,率其他人也加入了战斗,这下,情势登时逆转,护卫们武功虽好,可对方人数众多,十个打一个,转眼之间,几名护卫便被盐枭打得七零八落,滚翻在地。盐枭们一拥而上,手里的各样器械向护卫身上砸去。

    船上的小清看到如此情景,咬了咬下唇,看起来很是犹豫。

    而她身旁的水生却突然转头看了看四周的芦苇荡,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他走到了船头,用上内力一声大喝:“大家都住手!”

    所有人被他的喝声一震,都停住了手。

    那中年人看了看水生,眼睛一转连忙说道:“弟兄们,我们要的是那个丫头,与这些人无干,不要为难他们。

    盐枭们闻言,纷纷住了手,带头的人将护卫们拉起来押在了一旁。此时,快船上就剩下了水生和小清二人。

    中年人看着水生,“这位兄弟你还有何话要说?”

    水生懒懒地回道:“我只是想奉劝你一句,若是不想死的,最好把他们放了。”

    中年人愣住了,之后又猛的一阵大笑,“小子,你算什么东西?看到那几个护卫了吗,连他们都躺下了,就别说你一个文绉绉的小瘦鸡子了!赶快滚回舱房去。”

    身后的小清见状,连忙也走了上来,说道:“水生,你的伤还没好,你还是先回去歇着吧,这事儿我自己能解决。”

    中年人摇摇头,一把拉住了小清转身就要走。

    水生的耳朵动了动,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冷声说道:“我很累,不想多说话。她是我的朋友,你马上放开她。”

    中年人笑着转过身来,喝道:“我看你是放着安稳日子不过,想他娘挨揍啊!”话音未落,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狠狠一拳打向水生的面门,水生身体一错,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了中年人的软肋上,中年人一声惨叫,身体平飞出去,“砰”的一声摔在了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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