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几枚无用的棋子,死了便死了,他们此时最该做的便是斩断一切干系,以免引火烧身,这几个废物行事竟如此拖泥带水,如何成得了气候!
成大事者,哪一个不是断情绝念,方有后日之功!
“阿稷当年,可是连亲儿子的命都舍得出的!”
荣王林元稷,早已是这平安京无人再敢提及的人物,纵然当年那场大乱已过去了十八年,林元稷这个名字,在京城权贵口中,仍然讳莫如深。
如今听到皇上如此亲呢地提起他、提及当年的种种,布仇却只觉话意森森,寒意迫人,他只能深深地弯下腰,不敢接话。
“布仇,你在怕,为何?”
景德帝凉凉的目光落在那高高的御座上,语调中隐隐有丝怪异,“朕都不怕,你怕什么呢?”
眼睁睁地看着待他至亲至诚的恩师血溅当场的人是他,坐视文家满门被杀的人亦是他。
甚至……踩着至亲之人尸骨走到今天的人也是他!
为了这个位置,他做尽了一切不可饶恕之事,他都不曾怕过!
“你又怕什么?”
“陛下恕罪,是奴才没用!”布仇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叩在地上,冷汗涔涔,知道是自己那日在墓园前太过失态,已引得景德帝心生不悦。
他亦知自己那日的失态,别人或许不会多想,只当他是为了圣驾安危,可却未必瞒得过心思向来深沉的林奚。
景德帝轻笑出声,见布仇的额头已现了血色,这才缓缓走近,伸出略有些清瘦的手臂,亲自拉起了他:“别怕,朕并未怪你,慌什么呢?”
既然萧家那丫头早有防备,又如此明晃晃的用那些尸体对他们发出了警告,想来再窥探下去也豪无意义,只是平白折损人手罢了。
景德帝吩咐布仇,撤回所有人手,无需再监视兰苑众人,以免弄巧成拙。
文家祭日已过,萧家人定不会在平安京久留,一切,静观后变即可。
布仇低头应旨,随后半躬着身子,一路无声地倒退出崇文殿,直到出了殿门,又振袖深深行了一礼,才敢轻轻拭去额头的血迹与冷汗,轻轻松下了心中那口气。
待他转身,面上又恢复成了如同枯井无波无澜的神态,依然还是那个宫中人人望而生畏,避之唯恐不及的布公公。
布仇悄然无声地行走在无边的宫墙下,长长的甬道间只有他一人踽踽独行的身影,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挺直的腰身是何等的僵硬。
你怕什么呢?
皇上冷情寡淡的问话回荡在耳边,直刺他心底的那处怯懦。
他不是那等没见识的深宫太监,自年少时跟在尚是太子的景德帝身旁起,他唯一的信念便是护好自己的主子,各种明枪暗箭早已是斯空见惯,什么阴诡杀戮没见过,早已是心如寒铁。
区区十几条人命而已,换做往日他连眉头都不会动一下。
唯有这七杀剑……
如果说,当日在墓园前的失态是缘于当年旧事的阴影,可如今,却已是因为对持剑之人更深的忌惮及畏惧。
当年握在萧长风手中的七杀,明亮耀眼,剑势一如划破天际的长虹,气吞山河,浩浩之威令天地变色,让人望而生畏,为之怯步。
而今时今日的七杀剑气,才于峥嵘间露出了天下第一凶兵的残忍面目,如同来自阴森鬼蜮的幽深寒光,唯有无尽的杀意。
七杀凶剑之名,始于人心。
心若有度,剑为利器亦有度,可若人心无度,那它带给世间的便会是没有底线的杀戮。
那萧妙妙如今不过十八岁,竟已尽得萧长风真传,功力深不可测,可面上看起来却仍一派天真,他初时便也被她完全不谙世事的模样骗了过去,只当是个功夫不错的小丫头。
直到见到那些尸体,他才知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一个人的长相会骗人,剑招却不会,剑气更不会,从那些死在她剑下的尸体上,他看到的只有漠然与狠辣,仿佛这剑下收割的并非人命,而是她脚下的蝼蚁!
谁又能想到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姑娘稚嫩的笑脸下,竟会有这般令人不寒而栗的狠辣手段。
如此极致的反差,他如何不会怕?
七杀剑握在这样的人手中,如何不令人胆寒?
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什么凶剑邪剑,而是最为难测的人心!
布仇突然停下脚,回望着身后远远露出一角的殿顶,心中的不安如同蛰伏已久的巨兽,蠢蠢欲动,难以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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