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又苦又甜的眼泪

    不过就在那天下午。

    yAn光从窗帘缝隙斜斜洒进办公室,我坐在角落的办公桌前整理课程笔记,钢笔在纸上刷刷作响,窗外传来孩子们吹奏直笛的声音,像一群不太熟练却认真努力的小鸟。我正打算起身去关窗,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我顺手点开LINE,一张照片立刻弹了出来。

    韦翔念躺在病床上,脸sE苍白,鼻子cHa着氧气管,但脸上,却还是那抹熟悉又顽皮的笑容。

    讯息只有一句话:「恭喜你的挑战成功,本帅哥已满血回归。」

    我怔住了,整个人像是被猛然摔进一片无声的水里。

    手机「啪」的一声掉在桌上,学生们的嬉闹声、窗外的蝉鸣,在那一刻彷佛全都消失无踪,只剩下我呼x1急促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我弯下腰,捡起手机的手不停颤抖,泪水却一滴滴地滑落,砸在萤幕上,Sh了一整片。

    「太好了,你终於回我了。」我一边笑着,一边哭,眼泪流进嘴角,咸得像宿雾那片海。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输入讯息:

    「我可以打给你吗?」

    不久後,萤幕亮起,传来视讯的提示音。

    看见他的瞬间,我的眼泪再次决堤,整个视线都被泪水模糊。

    「反应这麽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参加偶像签售会。」他笑着打趣,声音虽然轻微沙哑,但依然听得出熟悉的温柔与调皮。

    我用力抹去眼泪,想要把萤幕里的他看得清楚一点。

    他躺在病床上,鼻尖cHa着氧气管,脸sE虽然憔悴,浏海微微乱翘,却像是他在拨通电话前偷偷整理过。那双眼,还是像我记忆中那样,带着让人心安的光。

    「偶像才没有你难见到。」我佯装抱怨,声音却早已哽咽,「你瘦了。」

    「镜头角度问题啦!」他做了个鬼脸,还故意转了个夸张的角度给我看,「我觉得我还是好帅,真不可思议。」

    「你开刀没有顺便治疗自恋吗?」我x1了x1鼻子,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些。

    「很可惜,没有喔!」他朝着一旁点了点头,有人轻声帮他把床摇高,他微微坐起来,目光又回到我身上:「我刚刚才看完你传给我的讯息,新学校的生活都还好吗?」

    「很好。」我点头,声音柔得几乎听不见。

    没想到他接着问:「那你有没有想我?」

    「有啊,我很想你。」我毫不迟疑。

    他怔了一下,低下头,像是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顺势带开话题:「你什麽时候可以出院?我去接你。」

    他抬眼看我,笑容像病房里唯一的yAn光。

    「过几天吧!等我准备好了,我们再见面。」

    「你要准备什麽?」

    「准备好让自己超级帅啊!」他眨眨眼,「我住院这段时间都没洗澡耶,我怕你闻到我的狐臭。」

    我翻了个白眼:「狐臭真的会b我绝交。等你准备好,再约时间。」

    此时上课钟声响起,我只好万般不舍地结束这场期盼已久的对话。

    他看出了我的迟疑,语气温柔地哄我:「该去上课了,刘老师,等晚上我再打给你。」

    「你真的会再打给我吗?」我睁大眼问。

    「会,这次说再见,是真的会再见。」他点点头。

    我望着他的笑容,心里泛起一层波光。

    「好,再见。」

    再次看见他眼里那句无声的承诺,我终於安心按下结束键。

    我擦乾眼角最後一滴眼泪,深x1一口气,走进教室。

    孩子们正吵吵闹闹地讨论刚刚的作业题目,有人抄错了题,有人画错了图,但没有谁因此沮丧。

    还没开口,他们便像涌进yAn光里的小鸟,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

    「老师,你心情很好欸!」

    「对啊对啊,你是不是中乐透了?」

    「还是你放假去约会了?」

    我一愣,下意识m0了m0脸颊,才发现自己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没有啦,哪有那麽夸张。」我笑着放下书本,故作神秘地看着他们,「只是,原本有一件我很担心的事,昨天突然出现了奇蹟。」

    「什麽奇蹟?」

    「跟魔法有关吗?」

    「是中奖吗?」这个坚持我一定是中乐透的孩子,从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每天问一次。

    「都不是。」我摇头,语气柔和而坚定,「是我一直在等的一个人,他终於联络我了。医生原本说他只有一半的机率能活下来,但他做到了。」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孩子们的眼神像小小的灯泡,一颗颗亮着好奇与期待。

    我望着这群孩子,心中忽然涌上一GU难以言喻的情绪,但我还是努力把话说完:「所以,我想告诉你们,无论什麽时候,如果你真的相信一件事,就算机率很小,也还是有看见奇蹟的可能。」

    排名总是敬陪末座的王雅各忍不住举手:「老师,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相信我可以考一百分,就真的有可能吗?」

    我笑了,点头:「对,但是你要肯努力,不要一天到晚上课偷睡觉。」

    我站在讲台前,正准备开始讲课,就发现最角落的那一张椅子,空着。

    「谢信安又翘课了吗?」我压低声音,问坐在前排的班长。

    班长摇摇头,小声说:「他中午被教务处主任叫去,听说是又去翻了美术室的柜子,然後就没有回来了。」

    我心中一沉,没有多说,只是在点名簿上画上一笔。

    下课时,我带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办公室。主任正和几位老师讨论校庆活动,见我进来,语重心长地说:「思念啊,谢信安那孩子,你就不用太放在心上。他从小就学坏了,已经不是我们能教得动的。」

    「但是他才国二。」主任的话让我有些震惊,但我仍努力让语气保持平静,「还有时间可以教。」

    主任无奈地笑了一声:「你太理想化了,我们也不想轻易放弃孩子,但问题是我们都试过,结果都是令人失望的。」

    我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拿起桌上的学生资料卡,一页一页翻找,停在谢信安的名字前。他的照片有些模糊,眼神倔强,嘴角下压,像是对这世界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忽然记起刚接任他们班的第一天,有个身影在教室门口徘徊了一整堂课,最後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起初我还以为只是隔壁班调皮的孩子,後来才知道,那是老师们口中的头痛人物,谢信安。

    他家境贫困,父母离乡後便彻底失联,由年迈祖父母将他拉拔长大。

    谢信安的出生背景,与我记忆里的小薰极为相似,但他却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他时常缺课、对师长出言不逊,甚至还有过偷窃纪录。我曾经问过身为特教老师的张舒晴,谢信安行为会不会有其他原因,是不是需要做检查。

    没想到她说:「能做的我都做了,检查结果他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一个单纯坏掉的小孩。」

    过去的经验告诉我,不是用尽全力帮助每一个孩子,都能彻底改变他的人生。

    但我就是不想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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