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雪白的身影自窗棂格间飞入,停落在禹寒熙的肩上。禹寒熙双眸微敛,瞟向正整理着羽翼的雪白鸟儿,半晌,眉间轻轻蹙了一瞬。
几许思量,而後转过身,「戚家主。」
被唤作「戚家主」的男人,名为戚琰琞,乃煦都火灵力一脉戚家的家主,此刻正趴倒在地上,听见呼唤,复吃力地抬起脸,咬牙忿道:「禹寒熙……!你戕害同族,就不怕拖累禹氏遭全族人忌恨麽……?」
禹寒熙冷声道:「戚家主堕落为暗灵,又何曾顾念过同族之谊?」
戚琰琞嗤笑道:「我堕落……?你为霄氏走狗……整肃暗灵,怕不是忘了司祭全族的痛!至少暗灵始终是为了司祭全族的仇!」
禹寒熙沉下脸道:「藉皇帝之手,屠灭冰灵力一脉,也是为了司祭全族的仇麽?」
戚琰琞愣了愣,复有些心虚地撇开脸道:「那是……那是佐当家的主意,当时许多家也是不认同的,可谁叫闻人氏的手里攥着灵天石,却无所作为,任凭霄氏将司祭踩在脚下,恣意践踏、残害……」说着,男人情绪逐渐愤慨,瞪向禹寒熙,恨道:「和你一般……都为霄氏做走狗!令人不齿!」
禹寒熙眸sE晦暗,目光凝落在戚琰琞身上,像是正思索着什麽。
戚琰琞只以为禹寒熙是在思量要不要让自己永远闭上嘴,心中有畏惧,故而禹寒熙一言不发,他亦是屏住气息不敢随意开口。
这时,房外传来急切纷乱的脚步声,是戚家人。
「阿爹!」一少年率先闯入视线,跪到趴卧於地的戚琰琞身侧,先是担忧,而後抬头怒视禹寒熙道:「禹家也不是什麽大氏族,禹寒熙你真以为你侥幸当上殿主,就能仗着这身分对司祭诸家兴师问罪了?」
方才赶来的戚家人中,有人附和道:「一个皇族的走狗,岂配为我司祭族人?」
「禹寒熙,你以为皇帝会在意一个区区走狗吗?怕就算是你Si了,皇帝也不会理会吧?」
「你敢来问罪,我们也敢让你出不了戚家大门!」
听着戚家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群情激愤,禹寒熙淡淡地抬眼。
随即有人惊呼:「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那颜sE……是冰灵力!」
戚琰琞被搀扶着缓缓站起身,亦是震惊地看着禹寒熙,「你是土灵力一脉,为何竟然……?」
禹寒熙轻嗤,眸底不见笑意地道:「看来,楼氏和你们说的并不多,你们暗灵也并不同心同德,只不过交之以利,互相谋算,轮流推搡他人做替Si鬼罢了。司祭全族的恨?不过是为各自谋利寻的藉口。」
「你们……和那些贪婪的皇族权贵一样腌臢龌龊。」
顷刻间,寒气凝结,与泛着紫蓝sE幽光的藤蔓一同向四周延伸,遍地成霜。
感觉到一GU极寒攀上身躯,戚琰琞目光缓缓垂落,只见寒霜不知何时已然将双腿冻住。其他戚家人亦是一个接着一个被冻住腿脚,不得动弹。
同时,戚琰琞更感觉到血脉里的火灵力正隐隐颤栗。他颤抖着唇瓣,张了张嘴,道出一个令在场诸人皆闻之sE变的称呼──
「冰灵尊。」
禹寒熙垂了垂眸子,未言一字,寒霜刹时将戚琰琞整个人冻结,随着一道清脆的呲咔声响,碎成屑末。
立於戚琰琞身旁的少年,眼睁睁看着戚琰琞从一个鲜活的人转瞬变成一地散着寒气的碎冰。他徐徐跪地,伸手去碰那一地碎冰,半晌,哀号出声:「爹──!」
一声哀号划破Si寂的空气,戚家夫人随之号啕痛哭。然而这一切皆被早已设下的屏障阻绝,纵有哀号哭声此起彼落,也传不出这宅院。
又是一声冰碎裂的声响,紧随破碎声後的是凄厉的哭喊,如此反覆。还是戚家夫人先从悲痛中缓过神,朝着适才站在戚琰琞身侧的少年喊道:「怀儿──!快逃!」
少年名唤戚少怀,是戚家长子。此时他站的离禹寒熙最近,却并未被寒霜冻住腿脚,他应该阻止禹寒熙的,可是事情发生的太快,他根本不及思考。何况从刚才开始,血脉中的灵力便不受他控制,好似一个劲地在躲避着什麽。
灵力亦有意识,它在畏惧。
戚少怀恍然明白,缘着禹寒熙冰灵尊的灵力实在强大,在场所有人血脉中的灵力无不出於本能的惶怯,根本施展不开。眼前无疑是个必Si的局。
然而戚少怀怔然抬眼时,却发觉禹寒熙似乎是刻意地不看他。即便他下意识地退开几步,甚至踩在碎冰上发出声响,禹寒熙也并未将目光转向他。
戚家夫人又一次喊道:「怀儿!你快走啊!」
在这一喊声中,禹寒熙终於将目光投到离自己最近的戚少怀身上,可却并未动手。
戚少怀又退後几步,感觉到T内的灵力稍稍平复,可此刻他却也不敢冲上前和禹寒熙拼命,因为他深知自己毫无胜算。
最先裂成碎冰的戚琰琞,此时已开始消融,随着冰碎融化,鲜红的血Ye始慢慢自碎块中淌出。
戚少怀咬牙转身,踉跄几步,复向着敞开的院门跑去。
在戚少怀即将跑到门前时,一阵寒风陡然吹起,朝着戚少怀的後背冲去──眼看就要撞上,却乍地停止,就这麽将戚少怀放了出去。
院门随後砰然阖上,锁住一院血腥和渗人的寒气。
???
陌凉悠闲地在街上晃着,景致虽无特别,但总算是逃离日复一日规矩方正的院落,此时内心自是十分惬意。脚下正雀跃地小跳,忽然一道身影自侧面撞上,双双跌坐在地。
「唉呦……!」突然被撞得摔倒在地,陌凉不由得痛得连连嘶声,而後嘀咕道:「谁这麽冒冒失失的!」然而迟迟未听见撞她的人出声,陌凉遂皱着眉转头,只见一少年狼狈地侧身撑着身子,想要爬起,却一次次跌坐回地上。
这……应该不至於摔得爬不起来才是?
陌凉歪了歪脑袋,瞧了眼少年的面庞,见他神情恍惚,目光迷离,像是刚刚受过大惊吓。陌凉索X先站起身,拍去衣裙上的沙尘,接着试探地向少年伸手,询问道:「你没事吧?」
岂知少年却如惊弓之鸟,浑身狠狠一颤,连滚带爬地起身就跑,愣是连一句道歉也无。
望着少年跑开的身影,陌凉忍不住心想:「这人好生奇怪。」思着,回过头恰瞥见一旁宅邸大门牌匾上刻着「戚宅」二字。
甫忆起刚刚撞上的少年似乎有些眼熟,转过身就又碰上熟人。
还是陌凉不怎麽喜欢的熟人。
陌凉暗暗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怪哉!怎麽每次出府总能碰上他?
如此想到,顿有疑惑之感闪过。嗯……?上次出府碰见霍民谦是什麽时候来着?
隐隐记得是在不久前,可陌凉却想不起是何时何景,为此不由得伫在原地沉Y。
霍民谦走近,殷切地招呼道:「陌姑娘!」
陌凉正以指节抵着下颚细思,是而并未立刻反应。
直到霍民谦又喊了声:「陌姑娘?」陌凉这才看向霍民谦,和霍民谦身边跟着的佐旑棠。
佐旑棠正面sE不善地看着陌凉,可陌凉记得自己和佐旑棠甚少照面,怎的佐旑棠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和自己有什麽过节似的?
该不会这也包括在她忘记的事情里面?陌凉不禁如此猜测。
出了陌府,见到旁人,更让陌凉肯定自己必是忘记了许多事。只怕这便是陌无殇不让她出陌府的一大缘故。
80戚宅不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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