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白瑚每天都在「结缘自助餐馆」等张四神。
这是一家远近驰名的慈善餐馆,只要一枚50元铜板,就能享用吃到饱的饭菜,还附汤与水果。狭小的店铺里,挤满了街友、老人、小孩,只因他们都想填饱肚子。
「──自助餐区的饭菜尽管夹,只要五十块钱,希望大家能吃饱。」白瑚姐亲切地招呼着客人,张四神则端着热腾腾的炒菜,为自助餐桌补菜。
「小张,以後还打算回大学念书吗?」
她虽没喷香水,身上却自然飘着丹桂般的香气,像极了里的JiNg灵族。白瑚总说,每天工作完得泡上一小时澡,才能睡得着。
她是一位JiNg益求JiNg的主厨,却从不对学徒恶言相向,即便累得满头大汗,说话也始终温和有礼。
「姐姐我可能多管闲事,但小张跷课可是拿不到文凭的喔。」
「我并不讨厌这里的工作。」
听到这句话,白瑚雪白的脸颊微红:「如果不计较姐姐薪水少,当然有人帮忙也很开心。不如累积点奖励点数吧?可以兑换奖品的那种。」
「累积再多也没东西能换吧?」张四神环视简陋的餐馆,无奈一笑。
「可以用劳动代替呀,b如让姐姐陪你外出一天的优惠券?啊??如果凑够两天份,就算住外也得分房睡喔?」
「那种事根本无所谓!就让我帮你做些琐事,算是回报你的栽培吧。」
「不用害羞啦,姐姐我可是大人,不会因为小小坏念头就疏远你喔?」
张四神被她调侃得无言,这样调皮的姐姐,从以前到现在就没少过羞耻py。但回想起剪辑中KAZEMI帅气的料理表演,若非白瑚的教导,自己根本学不来。
「姐姐就不能去找个配得上你手艺的工作?」
「高级餐厅本来就排除了不少生活困难的客人呢??我没办法让大家免费吃到饱,但至少能让他们用最低的价格,吃到好吃的东西。我最大的快乐,就是看到他们因为料理而露出笑容。」
白瑚的菜确实好吃得没话说。店里所有菜sE、汤品、饭食,全由她亲手打理。尽管只有简单食材,炒煮汤凉拌皆有滋有味。
姐姐像艺术家,用葱姜蒜、米酒与火焰组合出华丽的三重奏。她的料理彷佛有灵魂,多重感官都被挑动──香气、sE彩、声响与味道如交响般交织在盘中。
「日本、瑞士、摩洛哥、法国、马尔地夫的奖盃,姐姐你以前到底在哪些地方当过主厨?」
放弃高薪後选择回台经营50元自助餐──这算什麽?默默无名、连存款也没多少的义工?
但白瑚的眼神依旧明亮:「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鹅肝酱、神户牛、松露、鱼子酱我都做过,只是──没有什麽b卤r0U饭的香味更打动我。」
她刀法飞快,刀光旋转如流星闪烁。
「不愧是姐姐,速度还是这麽快。」
「哎呀,姐姐我可是有练过的──」她得意地摆了个自认帅气的姿势。
那一瞬,她背後彷佛闪现另一双手,又像天使的翅膀──错觉吗?说起来,白瑚今年几岁了?十八?二十?可她的资历和外貌实在对不上。
然而,一份五十块的自助餐,要养活这麽多人,这家店从哪个角度看都难以长久经营。
张四神仍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姐姐,自己其实有笔稳定收入。尽管有存款,但每月还得花三万打生物制剂、服用自费药物、购买情报──这些开销一般人根本负担不起。
一个人若能活得快乐,不是更好吗?
姐姐曾说,料理是让人感受到善与温暖的技术。对张四神而言,料理却只是谋生工具。
??那麽料理对自己来说,究竟有什麽意义?
白瑚弯腰捡起发育不良或卖相差的蔬果,即使经过挑选,还是能找出可用的部分。
他们每晚都会回收那些原本被丢弃的食材,白瑚能用双手让它们变得美味。
「我以前在对街经常是两三天吃不上饭的游民,即使如此,每天还是有大量食物被倒掉??」她语重心长地说。
「又出来捡厨余?厨余就是厨余。」
大学认识的旧同学刚买了卤味,偏偏路过。谁也没想起,他们曾与张四神唱过KTV、聊过梦想。
「──不可以动粗。」白瑚姐拉住他。
张四神怒目相视,那些人一哄而散。
「别再像以前那样出去打架罗?乖孩子、乖孩子??」白瑚笑着m0m0他的头。
白瑚白天应该有正经的工作。像她这样才华洋溢的厨师,为什麽每天晚上还要这麽辛苦地搜集剩菜?难道就这麽不断地耗光存款吗?
「我没关系的,真的。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这样的每一天。」
她背着沉重的背包,里面是从市场便宜收来的厨余、边角料,却能在她手下变成一桌热腾腾的好菜。
对那些吃不饱的穷苦人来说,那个背包就像圣诞老人的礼物袋。张四神不禁想,白瑚的x襟或许b四次元口袋还宽广,宽到能包容整个世界。
夜里的城市灯火明亮,远方大桥轮廓清晰。
「小张,我想像那座吊桥一样,连接每个需要帮助的人。让吃不饱的人,也能尝到幸福的味道──这是我存在的意义。」
「白瑚姐,你就没有属於自己的梦想吗?」
「有啊……如果可以,我想去四重溪泡温泉,再去海生馆看看海gUi先生。」
「那我一定会带你去。」张四神语气笃定。「只要你累了,或没有时间了,就告诉我。不管是捡菜还是看店,我都会陪你一起扛。」
「以前好像没人这样说过……」白瑚露出一丝笑意,脸颊泛红。「小张对nV孩子很温柔呢。」
如果能成为她的依靠就好了。
如果能为这样的姐姐分忧解劳……那就太好了。
张四神站在ATM前收回提款卡。
他从没接受过别人的施舍。
就连白瑚──那个倾尽心力把他栽培成厨师的恩人──他也每个月固定转帐一万元,作为微薄的回报。
人情,也许是这世上最难算清楚的一笔帐。
第二晚,一个眼熟的男人走进结缘自助餐,他长得很帅,耳尖,衣着却不修边幅,头发几天没洗,身上却飘着一GU浓烈的丹桂香。
「大白,你三十几岁了还没工作,怎麽又来找亲妹妹拿钱?」张四神不悦的驱赶他。
「我只是需要一点翻盘的资本嘛。」大白的嘴里发出酒气。
「那你想过怎麽赢了吗?」
「多押几次就能赢回来,谁的运气会永远这麽差?小鬼你不懂,我可是拼了命在做我力所能及的事喔。」
「说白了,就是什麽都不会。」张四神冷冷地活动手腕。
「妹!张四神要打我──」大白慌张後退。
「三十岁还讲这种话不觉得丢脸吗?」
「小张,让姐姐来。」
刚洗完澡的白瑚走进来,淡淡的丹桂香气像风一样拂过。
张四神愣了一下,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香味……该不会是遗传的?
「妹啊,我只是需要一点现金,翻盘的本钱。你不是最喜欢帮助街友吗?哥哥也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张四神再也听不下去,只好独自走出店外。
兄妹俩谈了半小时,大白吼了几声,就直接躺上沙发打地铺,弄得地板满是泥巴脚印。
白瑚坐在店里,昏h灯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敲着电脑,怎麽算都是负数。
张四神把料理端过来:「吃点宵夜吧。」
是简单的蛋包饭,蛋有点焦,饭也煮得太软。
「与其让你发现这家店根本入不敷出,还不如让姐姐我带着存摺和提款卡直接被黑洞x1走算了……」白瑚碎念着,眼神空洞无神。
「先吃饱吧,再决定要往黑洞里丢什麽东西……」
「好好吃……」她眼里忽然有了血sE。「你是故意做这道料理想让我打起JiNg神的吧?姐姐我好感动!」
「姐姐,不是说想去四重溪和海生馆吗?我们还可以顺便去垦丁。」
「……啊,那个……刚才太激动了啦。气氛太好就……随口一说……」她慌乱地收拾行李,满脸通红。
看着这样的白瑚,张四神忽然有种久违的「家」的感觉。
她,是自己永远配不上的人。
白瑚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出众的身材、非凡的料理手艺和资历……即使是企业的大老板,也会对她动心吧?
他还在发呆时,白瑚突然静下来,语气一如既往温柔:「还有,小张……请你忘掉关於我的一切。」
「我──」
「你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她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哽咽。「要努力,不然就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她偷偷拭泪,却仍然挤出微笑:「但别像我这样,别忘了身边重要的人。姐姐我……还撑得下去,只是遇到一点麻烦。」
「我们现在就去四重溪──再去海生馆,还可以去垦丁。」
「嗯……约好了。未来某一天──」她微笑如昔,语气却带着道别的温柔,「明天我要搭飞机出国了,可能……不会再见了。」
从那天起,白瑚就消失了。不再在放学後拖着他试菜,也不再凌晨拉他逛市场。
尽管那段时间经常缺钱、经常被取笑──那却是张四神最快乐的日子。
街坊的游民、老人与孩子几乎每天都来问:白瑚姐姐什麽时候回来?还有人带食材和礼物致谢。
她留下的羁绊终究还是开花结果了。
可这些能撑多久?白瑚姐关闭了银行帐户,张四神连想汇点钱也办不到。
「我一定会撑下去……直到你回来为止。」
张四神站在结缘自助餐的门前,久久无法动弹。他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无力地滑着手机,无意间刷到一则诡异的都市传说:〈台中庙中庙——只有绝望之人才能见到的「深渊神」〉。
据说,在台中某座古庙深处,隐藏着一间名为「庙中庙」的神秘所在。唯有身陷绝境、心念至诚之人,才有机会在焚香瞬间,看见那扇突如其来的腐朽木门,上头刻着模糊的三字:「庙中庙」。
曾有位癌末患者李承光,身无分文,命在旦夕。他在庙中跪拜一夜,突然看见那扇门浮现在墙上。他推门而入,来到一座幽暗的异界殿堂,中央神龛宛如张开的深渊巨口,供奉着一尊扭曲畸形的邪神雕像。仅一眼,就令人寒毛直竖、灵魂颤抖。
正当他几近崩溃时,一名红发少nV悄然现身,美得妖异,如梦魇般不真实。她语气冰冷空灵,彷佛从水底传来:
「你的苦难,深渊都看见了。」
她许诺实现他的愿望,但条件只有一个——
永远信仰深渊。
李承光叩首应允,抬头时「庙中庙」已消失无踪。
几日後,他病癒痊癒,甚至中乐透头奖,逢人便说:「只要诚心,深渊会回应你。」
但也有人说,那些曾踏入庙中庙的人,最後都神秘失踪,彷佛永远被留在了那道门後的深渊之中……
「我有多麽没用,自己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
都市传说是吧,他决定去碰碰运气??
张四神走了四、五间庙,手里捻着香、穿过第六座庙宇的长廊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仿佛是命运引导他来到拐角。
那是一扇被厚重的青铜锁链紧闭的小门,上面刻着「禁止进入」的警语。
第四章:为了不被绝望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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