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这个世界宛如福寿螺的卵

    张四神收到了举报的酬劳。

    然而没过多久，一则惊人的新闻揭露了知名餐厅「汤屋」被邪教渗透的秘密，瞬间登上头条——

    「教主本名王盐轩，在餐厅地底设立了一处名为r0U释灵修中心的设施，声称唯有让动物经历极端痛苦的献祭，才能拯救世界。他认为血腥与残忍能治癒信徒的病痛，已有不少信徒受害，甚至将亲人送入那间充满血腥的红sE房间，只为获得头足魔的救赎——一种存在於虚构中的恐怖怪物。」

    记者话音刚落，画面一转，王盐轩被警方压制逮捕时，仍嚣张回应：「我是教主，是解放众生的主！你们窃取了真理！若停止红sE房间的祭祀，灾祸将席卷世界！真正的自由与救赎，来自对牲畜的极致压榨──我会让那个举报我的人，包括汤屋，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当晚警方在「红sE房间」内发现大量动物屍T，除了常见的猫狗、J鸭、牛羊外，还有各类蛇鸟，共计四百三十九具，场面惨不忍睹，血腥程度远超预期。案件仍在深入调查中。

    张四神读完新闻，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丢入冰水中，整个背脊僵冷。

    尽管r0U释教以「畜生有罪论」为名，牵涉无数生命，实际刑期或许也仅数月──

    但被邪教头子记恨报复，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据记者说法，王盐轩早在数年前就曾於汤屋地底搭建类似祭坛，但当时汤屋选择私下和解，直到如今才东窗事发。

    此刻，张四神最害怕的，是空蓝如果知道是自己害了汤屋後的反应。

    「学长??那个王盐轩，好像是我们以前的厨师。」

    昨晚邪教徒不知何时送来一个红sE礼物盒，里面装满动物的屍骨，把她的父母吓得六神无主，连夜把空蓝叫到房内，不准她单独行动。

    张四神与节目上的KAZEMI，有着许多细腻的相似处，或许是长年师徒相处留下的默契？

    「我能帮上什麽？」张四神强忍内心cH0U痛。

    「啊、抱歉??昨晚没睡好。」空蓝像是怕他担心一样，慌忙转移话题。「刚刚讲到哪？结缘自助餐？那家店以前上过新闻呢。我可以帮你在脸书发文求助。」

    空蓝突然踉跄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自己显得苍白的手背，皮肤下隐约浮现出蛛网般的冰蓝sE纹路，像是某种寄生植物正在血管里扎根。

    「......为什麽这麽冷。」空蓝彷佛听见自己骨骼深处传来细碎的咔嗒声，像是冰晶在关节缝隙里生长，视野边缘开始泛起诡异的霜花，每一次呼x1都带出更多寒雾——彷佛连心脏都快被冻结。「学长，我还有钱，也许能帮上你。」

    「不需要，汤屋那边的情况呢？」张四神摇摇头。

    「我们依你提示去买墨瑞鳕，可宜兰业者拒绝向我们供货。」

    「我不明白。」张四神低声说，把手中空罐用力踩扁，丢进回收箱。

    「没关系，学长已经帮我们很多忙了。」空蓝不想让张四神担心，更不愿提起汤屋因无法重现怪物火锅而惹恼国务卿，甚至被剥夺了国宴的承办资格，父母天天争吵，好像快要离婚了。「??所以，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承担结缘自助餐的压力，我会一起帮忙的。」

    「空蓝??」张四神语塞，一切错乱的根源正是他的自私。

    「虽然承认这点很难受，但我真的没办法去想太久以後的事。」

    「你是记X不好所以考鸭蛋了吗？」

    「你小子再给我说一次试试啦！咳咳??不对??」

    张四神毫无头绪，孤立无援的恐惧、什麽也做不到的无力感，如cHa0水般将他吞没。

    他无法像白瑚那样拯救别人，连自己都救不了，甚至拖空蓝一起陷入深渊。

    「对了，我们去做些快乐的事吧，也许明天会好一点也说不定？」空蓝邀张四神逛街，在一次次投入十元y币、尝试夹娃娃的快乐中逃避现实——这是一种b卜卦更奇妙的魔法。

    张四神不禁扪心自问，你为什麽要陪她这麽久？你只是想要她的钱，不是吗？

    「学长??虽然我以前老叫你庶民，但我其实一直觉得你很了不起。那麽年轻就成为KAZEMI的徒弟，我真的很羡慕你。」空蓝脸红得发烫，声音却坚定。「我也会努力，成为能帮上你的人。」

    她眼中那GU不服输的光芒，像利刃般刺痛张四神的眼。

    ??空蓝才是真正了不起的人。

    张四神推测，王盐轩怀恨当年被开除之事，但警方能提供的帮助有限，法律想长期拘禁这样的邪教头目几乎不可能，更别说他背後那数百名信徒。

    几天以来，汤屋陆续收到匿名包裹，内容全是遭残忍屠杀的动物屍T，伴随着写满咒语的红纸，只需一眼便令人毛骨悚然，几位工作人员已经连夜做恶梦。

    信上写着：

    「给亲Ai的空蓝与KAZEMI主厨：你们将受苦、将饱受灾难。」

    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据餐厅员工说，王盐轩在汤屋任主厨时便对食材残忍异常，最後被空蓝的父亲辞退。他一直从社会边缘找寻信徒——那些病痛缠身、JiNg神不稳、备受忽视的人。他先给予温柔，再用现实的残酷b迫他们走向极端。

    今天，空蓝甚至开始收到陌生人在路上的偷拍照，让她几近崩溃，而警察带回来的讯息更是毫无用处。

    「学长，王盐轩举报我们家曾在国宴中使用化学药剂??他明明收了遣散费，为什麽还要这样栽赃我们！」空蓝声音颤抖，像是在强忍剧痛。「而且警方明明找到邪教的根据地，却又让他从监狱里逃跑了？」

    张四神闻言，全身颤抖，手中的便当掉落，蔬菜与根j散落一地。

    汤屋的名字被记者日以继夜地放在报导中，谣言四起，现在甚至还得接受政府调查。

    黑暗像虫蚁般爬满张四神的皮肤，从结果上来看他从中大捞一笔，即使无情地抛弃汤屋也没有损失可言。

    礼拜五凌晨，张四神企图引蛇出洞，刻意把自己节目里的造型穿出摄影棚外──尽管严重违反了合约，此刻也顾不上这点了。

    风衣搭牛仔K，头发用发蜡固定，脖子围着蓝白条纹围巾──打扮得与电视上的KAZEMI如出一辙。

    张四神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副样子是用来骗粉丝的钱──但如果能让空蓝不再害怕，KAZEMI的伪装或许也能成为一面盾牌。

    不过多久，他下意识感觉到一GU视线，那是一GUch11u0的敌意。

    张四神回过头，那东西——姑且称之为「人」。

    王盐轩像是动了世界上最差劲的外科手术一样，皮肤泛着Si鱼腹部的青灰sE。过分修长的脖子以不正常的角度弯折着，双颊凹陷、眼珠突出。当他「呼x1」时——那具看似人类的x腔会突然塌陷，从肋骨间隙膨胀出某种带x1盘的腔管。

    「KAZEMI老师，真是荣幸……我一直很欣赏您的厨艺。」

    「别找空蓝的麻烦。」张四神递出一盒菸。

    「你知道我cH0U菸？」王盐轩微微诧异。

    「这条路上最近开始出现很多菸蒂，以前明明很乾净。」

    「你很聪明啊……」

    「王先生，你是我举报的，这件事与空蓝无关。」

    「谈判吗？那个nV人是我最近的玩具罢了。我就是喜欢看她痛苦的样子，那也是在惩罚她的父母──那些开除我、不肯信奉头足魔的罪人。」王盐轩露出病态的笑，「但空蓝好像很崇拜你，KAZEMI老师。」

    「和你b起来，她对我倒是没那麽反感。」张四神冷冷回应。

    「不过是个大学生，没好好念书，却选择勒索餐厅。」

    「你不也靠诈骗过活？鄙视自己的工作，很有趣吗？」

    「呵呵，我年轻时也以为只要靠努力就能改变命运──直到我明白，只有痛苦，才是这世界唯一的真理。」

    「nVe待动物就成了你的理由？听上去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崇拜头足魔，才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如果你愿意帮我离开台湾、避开警方，我或许可以放过汤屋。那位大小姐，只是我这阵子的消遣──毕竟你和汤屋让我失去了传教的舞台，我费了很大力气才见到你。」

    王盐轩眯起眼，语气里藏着不怀好意的算计。

    只是一时的消遣？

    张四神怒火中烧，但和这种疯子撕破脸只会惹火上身。他知道，这次会面并非毫无收获──原来这家伙，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自己。

    「我给你三天。我要g0ng红的承诺与帮助。」王盐轩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嗜血的笑容：「毕竟我一路追求永生──r0U身不朽，JiNg神不灭，让我的教义永远流传下去。」

    假如放任这家伙再多活十年，不知道还能害多少人？张四神开始衡量动手的可行X，评估片刻後却松开了拳头。

    王盐轩虽然是个疯子，却拥有极高的警觉X，甚至察觉到g0ng红背後的组织。邪教背後的势力庞大，绝对不是在这里把变异後的教主揍一顿就能解决的问题。尽管他对出卖g0ng红这点欣然接受，可是他连庙中庙的联络方式都没有。

    张四神一路提防是否被跟踪，小心翼翼地卸下伪装，然而在大学，一连串坏消息迎面而来。

    「学长……爸爸妈妈吵得更厉害了。如果他们真的要离婚，从今以後我连自己该去哪里都不知道了。」空蓝寂寞的笑了笑，失去记忆的眼中空白得令人心疼。

    张四神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为什麽会走到这一步？

    g0ng红的背後真的是某个神秘组织？那又为什麽要陷害他与空蓝？那一百五十万他真的敢从银行里面领出来吗?

    空蓝的健康也每况愈下，今天她在大学昏倒，被紧急送往医院，罹患的疾病又远b癌症更诡异，每天晚上都会咳出碎冰，甚至只要用菜刀在皮肤上划一刀，伤口五分钟内就会自行癒合。

    听起来荒唐，但医生束手无策。

    她对张四神来说，不过是一台会说话的提款机而已，不是吗？

    在走投无路下，张四神选择了向老板求助。

    「你想预支薪水去救一个朋友，还有一家破烂慈善自助餐？你脑袋坏了吧？」老板冷笑，「小张，你今天的地位是我们团队一手打造的成果。还记得你签的合约吗？你该做的，是当个好明星厨师，不是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希望，在这一刻彻底熄灭。这世界就像一池恶臭、满地下蛋的福寿螺，令人作恶。

    「喂，张厨余，你凭什麽跟空蓝交往啊？」

    男学生一边说，一边把被人喂养的流浪猫从二楼抛下，随後猛踢椅子，张四神正要阻止时便重重摔倒。

    张四神的成绩总是吊车尾，对於被同学看不起、被霸凌，也早已习惯。

    可是伤害无辜的小动物，又算什麽？

    张四神放弃抵抗，被六个同学拖到校舍角落，用球bAng狂殴。还有人开心地举起手机拍照。

    「明天就把照片贴在布告栏上！」

    张四神透过挥动的球bAng缝隙，看着那些因兴奋而扭曲的嘴脸。他心里冷冷想着：和那些更可悲的现实b起来，这种欺凌不过是小打小闹。

    要反击吗？张四人如果真想打，这些人撑不了五秒，但就算揍扁他们又有什麽好处？

    他记得白瑚姐说过──

    「哎呀，小红有同意你们动手欺负我的所有物吗？」

    一名娇滴滴的nV孩子深深x1引男学生的注意，她穿了件宛如金鱼尾巴般的晚礼服，娇俏可人的容貌带有几分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