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车子行驶在台一线的省道上。
路旁的路灯时有时无,照亮了前方空旷的道路与偶尔闪过的稻田。
车里很安静。
小蕴坐在副驾,时不时用余光看我,却一句话也没说。
我双手紧握方向盘,视线一直SiSi锁在前方,像是只要专注开车,就能不去想脑中那些撕裂人心的画面。
我们找到了一间偏离市区的汽车旅馆。
灯光昏h,外观旧旧的,正适合当个不会引人注目的过渡点。
我付完钱,没有多话,只是交了房卡。
小蕴跟在我身後,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
房间不大,简单的双人床、电视、衣柜、yAn台。
小蕴第一时间没有坐下,而是开始熟练地四处检查。
墙角、镜子、烟雾侦测器……
她轻轻推动桌椅,寻找任何可能被安装监听或镜头的位置。
我没说话。
等她检查完毕,我只淡淡开口:「我去买衣服。」
外面街道已经接近凌晨,只有几家便利店还亮着灯。
我随手选了几套简单的T恤与短K,没有挑款式,只是想快点完成这个任务。
回到房间,我把袋子放在床上。
「你先洗吧。」我说。
她摇摇头,「你先。」
我没有推让,很快就进了浴室,只是草草冲洗了一下,换上乾净衣服。
然後走到yAn台,打开玻璃拉门,坐了下来。
夜风从远处吹来,带着稻草与灰尘混杂的味道。
我静静地坐着,双手交握,眼神空洞地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
我没有哭。
我甚至没有让自己去想。
小蕴洗完後,穿着简单的灰sE棉T与运动短K,悄悄地走出来,拉开yAn台的拉门。
她看着我,沉默了几秒,接着缓缓走过来——
我还没意识到她在做什麽时,她已经站到我身後,双手从背後轻轻地——环住了我的脸。
我微微一惊,刚要开口,她先开口了。
「……阿光。」
她的声音低到像是怕惊醒谁。
「你可以哭的。」
我怔住了。
「你不用假装自己不难过。」
「你也不用b自己赶快好起来。」
「有些伤,不是装坚强就会好的。」
她轻轻收紧了手臂。
「你只需要知道,现在的你……不孤单。」
「我在。」
我全身像是被什麽击中,压抑了十几年,从妈妈的Si亡、父亲的病倒、哥哥的冷言冷语,到自己选择逃走却不敢面对的懦弱……
全部、全部在那一瞬间崩溃。
眼泪一滴一滴地坠落,砸在腿上,砸在yAn台冰冷的地砖上。
我没有啜泣,没有cH0U噎,只是任由它们像泄洪一样流个不停。
小蕴什麽也没说,只是一只手轻轻抚m0着我的後脑,就像是在安慰一个被吓坏的小孩。
夜风吹过,我终於把压在心底太久太久的重量,交给了另一个人。
我是在一缕斜斜照进房间的yAn光中醒来的。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与远处机车经过的声音。
我眨了眨乾涩的眼睛,缓缓坐起来,脑中一片空白,有些茫然地扫视着四周。
这才发现,小蕴不在。
床铺的一侧整整齐齐,只有微微的余温还残留。
就在我刚想开口叫她时,饭桌那端传来了那个熟悉又沉稳的声音。
「你醒啦?」
我一怔。
小蕴出现在我面前,手上端着两份装在纸袋里的早餐盒。
她换了件简单的白T与黑sE运动K,一刀切短发仍旧是那副俐落的模样,脸上神情平静,甚至有点……温柔。
「快吃吧。」她放下早餐,语气自然极了。
我怔怔地看着她。
记忆突然被拉回昨晚——
我失控地在她怀里痛哭,几乎像个无助的小孩。
脸颊微微发烫,我赶紧低下头装作没事,却又忍不住抬头看向她。
她正低头拆开纸袋,侧脸被晨光柔柔照亮,鼻尖与下巴的弧线显得格外乾净俐落,平日总是冷冽防备的她,现在却多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心感。
……竟然有点,美。
我连忙移开视线,慌乱地咳了一声,起身走到桌前坐下。
「这是……哪来的?」我打破沉默。
「楼下转角。」小蕴平静回答,「很老旧的一家早餐店,外观破破烂烂的,但我知道这种店一定……」
「「很好吃。」」
我们两人几乎同时说出那句话。
我和她对视了一眼,然後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好像突然间,有了什麽不需要言语的默契。
等笑声渐渐平息,小蕴低头喝了一口豆浆,语气轻轻的:「昨晚……有睡好吗?」
我握着手里还热着的纸杯,停顿了一秒,然後点点头。
「嗯。」
「谢谢你,小蕴。」
我们都没有提那些痛苦的往事。
像是默契地决定,让这份短暂却温暖的宁静延续下去。
窗外的yAn光越来越亮,柔柔地落在桌面上,也落在我们彼此的眼神里。
就像一缕刚刚好的微风,轻轻地,吹过那些还没痊癒的伤。
第八章:她是拥抱我的那盏灯(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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