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沈昭12岁白羽昊16岁

    桌上的蛋糕还完整,连外包装的塑胶膜都没拆。沈昭坐在餐桌边,双手交握,望着蛋糕顶端那几根还未点燃的细蜡烛。

    屋子里太安静了,静得连厨房里水龙头的滴水声都被放大了好几倍。

    他已经第五次看手机时间了。

    六点〇五。

    白羽昊说,他会在六点前来。

    他没发讯息催,也没打电话。只是心里一遍遍地默念:「他会来的,他说会来的。」

    那是种奇特的盼望,不是对某个具T行为的期望,而是一种信仰——只要他说会来,那他一定会来。

    但时间还是慢慢往後拉,拉过他坐直的背、拉垂他握着纸巾的手指、拉松了他眼底那一丝微弱的光。

    六点二十三分。

    他起身,默默走去拿打火机,点了蜡烛。

    没有唱歌,也没有许愿。他只是盯着那几根摇晃的烛光,忽然有点想笑。

    蜡烛快烧尽时,他才轻轻对着烛火吐了一口气,火光一瞬间灭了下来,烟缓缓升起,化进他眼前的空气里。

    像什麽从没来过。

    六点三十一分。

    鞋带还没绑好,白羽昊就跳上单车,风从耳边刮过,他全身温度像被点燃的焦躁蒸乾。

    ——不该留下来训练的。

    ——明明早上他还问了一句:「你真的会来吗?」

    他当时笑着拍他头:「我又不是会忘记你生日的人。」

    但他忘记了时间,也忘记这孩子问那句话时,眼里藏了多少不安。

    他停在小区外时,天sE已暗。家家户户灯火斑驳,只有沈家那扇窗,亮得格外安静。

    像一个还没被碰触的等待。

    他翻过围墙,从熟悉的後yAn台进屋,客厅里没有声音。

    沈昭坐在餐桌旁,面前是只剩半边的蛋糕,蜡烛早已烧尽,烟的味道还未散。

    他抬头看他一眼,没有责备,没有惊讶,甚至没有不悦。

    「你来了。」他说,像陈述天气一样平静。

    白羽昊愣了一下,喉咙紧得发y。

    「……对不起。」

    「没关系。」沈昭低下头,拨了一下盘中的糖霜。

    「我知道你很忙。你不来,我也没怎样。」

    那语气太轻了,轻得像被故意磨掉重量。他顿了一下,问:「你是……想等我来再吹蜡烛?」

    「没有啊。」他笑笑,眼底却没光,「我是自己吹的,很简单。」

    「但你还是等了吧。」

    那句话一出口,空气整个凝住。

    沈昭忽然站起来,背对着他:「你不用这麽紧张。我真的……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

    他语气平静得可怕,像在念一篇背熟的课文。

    「你上高中了,会有球队、训练、朋友、b赛、段考……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才十二岁,我不能一直要你围着我转。」

    他说到这,终於停下。

    白羽昊走上前,伸手想碰他肩膀,但他一偏头,轻声说:「别碰我。」

    白羽昊的手停在半空,像是被一记无形的力道推回心口。他哑着声说:「我不是不来,我只是……」

    「你只是没算到我会一直记着六点。」沈昭转过头,眼角有些发红,但还没掉泪。

    「我一直记得。从早上开始我就记着——你说你会来。」

    「所以你不来,我就当自己太笨。」

    他忽然x1了一口气,用力眨了眨眼:「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小题大做。我还不够大人。」

    白羽昊终於忍不住,一把将他揽进怀里。

    「不是这样,小昭。不是你不够大人,是我不够准时。」

    他低声说,声音微颤,像终於破口的墙:「你说你会慢慢长大,那我也要学会准时,下次一定会准时的。」

    白羽昊低声说着,试图把怀里的沈昭抱得更紧些。

    但沈昭没有回抱。他只是静静地、顿了一下,接着退後一步。

    他的眼神沉静,没有哭,但那不是原谅。

    「……我想睡了。」

    「小昭——」

    「今天真的很累。」

    那语气平平的,不带情绪,但语尾像一道慢慢升起的墙,白羽昊一听就明白——这不是疲倦,是婉拒靠近。

    他站在原地,手还半举着,彷佛刚才拥抱的余温还在,可那道距离已再度拉开。

    沈昭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走进房间,没开灯,门「喀」一声合上。

    白羽昊怔在那里,良久,终於放下手,深x1一口气,转身离开。

    那夜下起了雨。

    -----

    隔天隔天,放学钟声响起时,天sE已经暗得不像下午。

    教室窗外一层层叠叠的雨线斜斜落下,灰蒙蒙的天像滤镜,把世界染成一种沉静而无力的蓝。

    沈昭背着书包,慢慢走出教室。他没打伞。

    他的伞还躺在置物柜里,乾乾地,像今天整个人该有的样子。

    他没去拿。

    走到校门口时,门卫喊了声:「小朋友,外面下大了,要不要先等一下?」

    他摇摇头,没说话,只继续往前走。

    雨一落到皮肤上,才知道那不是柔软的Sh,而是细碎、冰冷、密集的刺,像无声的质问。刚开始他还低着头走,雨水顺着发丝滴进领口,冰得让人忍不住颤了一下。

    但他没停。

    过了第一条巷口时,球鞋已经Sh透,袜子在鞋里摩擦,每走一步都像踩进什麽Sh烂的回忆里。他喉头发紧,想咳却憋着。

    他走得很慢,像是在故意让自己走完一段惩罚。

    ——你昨天说「不用你来」。

    ——你今天就一个人撑着回家。

    他不是不知道这雨会下整个下午,也不是不知道会冷、会发烧、会惹大人担心。

    他只是不想太快回去。

    不想太快面对那扇窗——或许还有人在等,或许早已不再等。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被发现,还是想故意消失。

    穿过最後一个街角时,他全身早已Sh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像一层动不了的皮。睫毛挂着水珠,他眨眼时,彷佛整片世界都晃了一下。

    他终於停下脚步,仰头看着自家的窗。

    对面那扇窗,微开着。

    雨声从缝隙灌进来,像一种被放过却又被保留的距离感。

    他没看太久,只转身开门。鞋子一脱,发出一声闷响,Sh鞋陷进地毯里,像某种决心消声匿迹。

    白羽昊听见门声,从房间探出头,一眼就看到他浑身Sh透、头发滴水,背影像一块被雨压过的布。他皱起眉,快步走下楼。

    「你淋成这样g嘛不撑伞?」语气里是压抑着的急躁与担心。

    沈昭没回答,只侧了个身,继续往浴室走。

    白羽昊下意识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Sh凉、瘦得过头,他皱眉一拉:「快去冲澡。我帮你拿毛巾跟衣服。」

    像以前一样,习惯X地要半推半抱把他送进浴室。

    但这次,沈昭停下来。

    「我自己来就好。」

    声音不大,却带着明显的抗拒。他cH0U回手,像是怕那力道再多一分,就会让什麽从他心里掉下来。

    白羽昊怔了一下,手还停在空中。

    那孩子没再看他一眼,自己走进浴室,「喀」一声关上门,顺手反锁,决绝得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

    屋内再次静下来,只剩水珠从他身上滴落在地板的声音,一点一点,把时间拖得像永远。

    他进了浴室,锁上门,开始换下一身Sh衣。刚拉起衣服,冰冷的布料从皮肤上剥开时,他的手停住了。

    那一瞬间,有什麽从脊背里爬出来——不是寒意,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

    他的指尖颤了一下,像在挣扎到底是该脱还是不该脱。水珠顺着发丝一路滴进锁骨,落在x口,冷得像针。

    他转过身,把衣服摺成一团丢进篮子,靠着墙滑坐下来。水还没开,灯也没灭。他只是蹲在那里,把脸埋进膝盖与臂弯之间。

    没有哭,但眼眶一热,整个人缩成一团。

    我不是不想靠近你……我是真的不知道,靠近你会不会哪天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咬着下唇,喉头滚烫,情绪像雨後积水漫过了压住的堤岸。

    是我不对吗?还是我太在意你了?为什麽连你拉我进浴室这种事,我都开始觉得不对劲?

    过去他无数次让白羽昊帮他擦头发、帮他换药、半夜抱着睡——他习惯了那种触碰,甚至依赖。但今天,他退开了。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有可能拒绝那个最想靠近的人。

    而那拒绝竟然成功了。

    门外没有声音。

    他知道白羽昊一定还在外面,站着、沉默着,像往常一样等他需要时开门。但他今天没打算开。不是因为怨,也不是因为气。

    而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现在开了门,他会崩溃。

    他会扑过去、抱紧他、什麽都不说、只要他陪他站在水声里,哪怕什麽都不解释。

    但那样会更可怕。那样就真的没有界线了。

    他用指节顶住额头,像是要压下什麽。

    ---

    门外的走廊微暗。白羽昊还站着,没离开。

    他听见里面没开水声,也没动静,只有偶尔瓷砖上水珠落下的声音。

    他想敲门,又不敢。

    他像被冻在门板外,手悬在空中,终究没敲下去。

    他不是没感觉——沈昭刚才那一cH0U,是从肩胛骨里退开的,像动物收到惊吓,第一时间不是喊,是本能地闪避。

    这b哭还让人难受。

    他靠在门边坐下,膝盖微曲,头枕在冰冷的墙上。雨声还没停,他看着自己掌心的水痕,慢慢张开又合起。

    他不想离开。但他也知道,再靠近一步,就过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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