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14岁、白羽昊18岁。
十四岁那年秋天,沈昭终於崩溃了。
那天,天空压得极低,像是云层也无声地承受着什麽。学校辅导室里,空气凝滞,窗外风拂过C场,吹动着远处国旗,却吹不散沈昭x口的压迫。
老师例行X地提问,语气轻柔得近乎刻意:「最近有什麽让你烦心的事吗?我们注意到你常常发呆,午休也不再去图书馆了……还有那篇作文,你写了:如果人可以选择不出生就好了。」
他垂着眼睛,指尖捏着制服袖口,没说话。
老师试探着换个角度:「你和羽昊哥哥最近还常见面吗?」
那个名字一出,他眼神明显一颤。只是一下,很轻,但老师捕捉到了。
「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对吗?你信任他?」
他依旧沉默,只是唇角微不可察地绷紧。
老师彷佛想到了什麽,语气更放缓了一点:「那你有没有觉得……对他的感情,好像已经不只是朋友了?」
那一刻,什麽东西炸裂了。
彷佛有人突然将一道隐秘的裂缝y生生撕开,把他藏得好好的情感ch11u0地扯向yAn光。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应声倒地,脸sEb天还白。
「我没有!」他大吼,声音颤抖,像是被b到悬崖边的兽,「我没有!」
他的手抓着墙,呼x1紊乱到快要昏厥。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地心引力,在空中浮沉,找不到任何可以握住的东西。
「你们不要乱讲……我才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怕别人听见,也像是在对自己祈求。
其实他早就意识到:自己对羽昊的感情,早已不是单纯的依赖。而这个事实,被他藏了太久,久到他自己都不敢触碰。
不是因为羞耻,而是因为恐惧——
他知道,一旦说出来,就有可能会永远失去他。
辅导老师惊慌失措地联络了家长。沈致平赶到时,看见儿子坐在辅导室角落,脸sE灰败,嘴唇咬得发紫,彷佛全身的神经都已关闭,只剩呼x1还在维持基本的生存机能。
「你怎麽了?」他蹲下身,小心地问。
但沈昭只是摇头,紧咬着牙,一声不吭。
心理评估很快展开。报告写着:「创伤边缘反应」、「情绪压抑导致解离倾向」、「依附投S失衡」。
评估员委婉地对家长说:「他的情绪系统已经开始出现闭锁防卫,我们怀疑他对某个特定对象产生了依恋X错置……如果不及时处理,将来很可能会陷入强迫、焦虑、甚至人格解离的状况。」
他们没说出口的是:这个年纪的少年,如果Ai上一个无法回应他的对象,可能会彻底瓦解。
事件发生後的隔天下午,沈致平约见了白羽昊。那年他刚满十八,刚录取警察大学,他穿着学校制服,站在沈家客厅门口,神情明明还是少年,眼神却早已像一名准备上战场的士兵。
气氛压抑得几乎能将人窒息。
「你应该知道,他对你不是单纯的朋友感情。」沈致平语气冷静,「你没有退开,也没有拒绝,这对他来说,就是默许。」
白羽昊眼神剧烈震动了一下,像是想要辩驳,却说不出口。
「你让他以为,你会永远在他身边。」沈致平语气变重,「但你现在的能力、身分,根本无法给他任何保障。」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他不要那麽孤单。」
「所以你让他沉溺。让他以为你能承担他所有的情绪。」
沈致平盯着他,语气第一次带上严厉之外的沉痛:「如果你真的想保护他,现在就离开。」
白羽昊指节发白,整个人像是要被这句话撕裂。
「为什麽我要离开?」
「因为你不够强。」沈致平一字一句,「你没能力阻止他往深渊掉下去。你还太年轻,而他的感情太深。你留在他身边,只会让他更无法cH0U身。」
他沉默了很久,终於开口:「如果我变强呢?」
沈致平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於是那个月,白羽昊申请了海外警察大学的交换计画,获得特批通过。六年,封闭训练、跨国调查、实战演练,他几乎与过去的一切断联。
他用伤痕、血汗与命去证明——
如果有一天,他能保护整个城市,就能保护沈昭一个人。
他从未主动联络过沈昭。因为他知道,一旦联络,就是一种「允许」,一种暗示对方:「我还在,你可以继续Ai。」
他知道那会害了他。
但他从没忘记沈昭。
每当夜里,他总会想起那天少年在辅导室怒吼崩溃的模样——不是因为被发现,而是因为害怕失去。
那个眼神,在他x口生根。
而在他走後,沈昭的世界崩了。
他从一个敏感而丰富的孩子,变成了不说话、不表情、不反应的空壳。他的房间门长期紧闭,连母亲都进不去。他变得沉默到可怕,无论谁说话他都只淡淡一瞥。
「他不是说……不会丢下我吗……」
他问父亲。
「他走,是因为你不能再依赖他了。」沈致平回得斩钉截铁。
那天晚上,沈昭一个人打碎了整间书房的玻璃。他跪在碎片中,像失语般一遍遍喃喃低语:「他不会回来了……我真的没有人了……」
心理师说他进入了「情感防卫期」:他正在封锁一切过於强烈的情绪,以避免自己彻底崩溃。这种孩子,一旦防卫机制形成,可能会失去真实自我感知,进入长期解离状态。
那天夜里,沈致平站在门外,看着儿子坐在床边、双眼空洞,像是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他终於低声对妻子说:
「我们不能再等了。」
镜面计画,正式启动。
再也不是什麽1UN1I草案或构想模拟,而是真正的执行C作。
以「拯救特殊情绪障碍个案」为名,沈昭被系统X地纳入——
情绪监测、刺激-反应模拟、关联记忆替换、行为逻辑重建。
他从「一个极端脆弱的孩子」被重塑成「社会功能模范个T」。
他不再提白羽昊。他的记忆中,被压制了一整个区块,那是属於「深层依附」的感情记忆,连带着喜欢、伤害、信任、失落,全都抹去。
他成为「镜面样本」中最稳定、最标准化的个T。
但从那一刻起,他也失去了最基本的「自己」。
这是一个代价极高的选择。
但所有人都说——这是为了他好。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片镜子背後,有一整个世界,被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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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14岁?内心独白]
我知道了。
我一直不敢说出口的事……原来是真的。
老师说那句话的时候,我浑身都像被什麽尖锐的东西戳破,疼得不是身T,而是心——像有个裂缝从里头猛地撕开,让我藏起来的所有东西,一下子全泄了出来。
不是因为他说错了,而是因为他说中了。说中了我一直不敢碰、不敢想、甚至连梦里都绕着走的那一块。
我喜欢羽昊。
不是「哥哥」那种让人安心的喜欢。不是「依赖」的那种等待被照顾,也不是「崇拜」的那种抬头仰望。
是……一种混杂了渴望、疼痛、羞耻、害怕,却依然控制不住地想靠近他的感觉。
我想他只看着我。
我想让他笑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我。
我想让他永远不要离开。
可是这怎麽可以?
我是男生。他也是。这样的感情……一定是错的吧?
我尝试过压下去,试过让自己「乖一点」、「正常一点」。
我以为只要我不说、不承认,就可以一直装没事。就可以让一切维持在那个安全的平衡里。
我们可以继续像以前那样:他来接我放学,我装作随口问问:「你今天怎麽这麽慢?」但其实早就从教室窗边望了他半节课;
我生病时,他会从楼下跑上来,汗还没擦乾,就把药放我桌上,还小声说:「下次记得多喝水。」
我哭的时候,他不说话,只是默默递给我一杯水,然後轻轻拍我背:「我在。」
那三个字,像咒语。让我每次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又重新站起来。
但现在,这一切……好像要消失了。
爸突然说,他要出国了。去很远的地方,说是进修、交换、未来更好。但我知道,这不是巧合。
他没有告诉我。他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只是消失得那麽决绝,像是从我的世界里被cH0U走了整块地基。
我知道为什麽。
是因为我Ga0砸了。是我太明显了,是我在辅导室那场崩溃让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是我太软弱、太敏感、太不正常。
我把他吓走了。把他从我生命里赶了出去。
我恨自己为什麽不早点学会藏好这些东西。
如果我更聪明一点,更懂得「怎麽当一个正常人」,也许就不会是这样了。也许他还会留下来,还会拍拍我说:「我在。」
但我什麽都做不到。
现在他要走了,我什麽都不是了。
我想冲出去,想在他面前大喊:「你不能走!你答应过的,你说过要陪着我!」
但我没有。我甚至没有勇气走出房门。
我就这麽站在房间正中央,像一个坏掉的娃娃,一动也不动。眼泪一直流,喉咙像被火烧,心脏跳得快要炸开。
我不敢睡觉。只要一闭上眼,我就会梦见他拉着行李箱,转身走进机场,连头都不回。
我醒来时会哭,会猛地抓住自己的手臂,用指甲划出痕迹,只为了让自己确定——至少这里还会痛。
至少,痛是真的。
但他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如果我连他都没有了——
那我还剩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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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昊?18岁?内心独白]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他。
在这世界上,我最想守住的,就是那个总是悄悄躲在角落,眼里藏着整片宇宙的少年。
小昭。
我看着他从六岁的孩子,一点一滴长成今天这个样子。我陪他补习,陪他熬夜写报告,陪他躲在C场後面偷偷擦眼泪。他跌倒了,我拉他起来;他迷路了,我就走在他前头让他有路可走。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够稳、够靠近,他就会一直撑下去。
但我错了。
他长得b我想像中快。他的心、他的情绪、他的感觉……b我能处理的更深、更复杂。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他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渴望。
而我,也不是没察觉。
我不是没看见那些不一样的眼神。不只是依赖,不只是信任——是更深的、更尖锐的、也更危险的东西。是带着渴望的凝视,是沉默里藏着的祈求,是一种……只有我才能给的、独一无二的位置。
我不是没感觉。怎麽可能没感觉?
当他靠近我时,我的心跳也会乱;当他哭的时候,我只想抱住他,让世界都安静下来;当他露出那种只对我一人才会有的微笑……我甚至希望时间就此停住,不要再往前推进一步。
我知道自己开始动摇了。也知道这不是一条能走的路。
他才十四岁。
他还没长大,还分不清依恋与Ai、信任与渴望的边界。他是那麽敏感、那麽单纯,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足以击溃他的世界。
而我不能、也不该成为那颗导火的火星。
我怕我给错了一个讯号,就再也没有回头路。我怕他把对我的感情当作整个人生的中心,然後一旦我动摇了,他就会跟着崩塌。
我以为,只要我稳住,我们就能一直维持这样的距离。可沈致平那天来找我时,那个眼神……我明白了,他什麽都知道了。
他站在那条昏暗走廊的尽头,一个字一句话都没有绕弯,直接对我说:
「你要是真想保护他,就离开他。」
那句话像一把刀,乾净俐落地切开我所有的意图、所有的希望。
「你还不够强,没资格陪他一辈子。」
我想反驳,我甚至握紧拳头想大声吼回去——但我没能开口。
因为他说得没错。
我不够强。我没有办法让世界变得对他好一点,我甚至连自己对他到底是什麽样的感情……都不敢承认。
我害怕。如果我承认了,那就等於承认我让他落入了这样的混乱里。而我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因我而痛苦。
所以我答应了。
我申请了海外警校的交换计画。我选了一条最远的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
不是因为我不想留,而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离开,我会舍不得他;如果我再多看他一眼,多抱他一次,我就再也走不了了。
他太重要了。重要到我宁可自己一个人走进荒芜,也不能让他在我身边迷失。
我说服自己,只要我变强——有足够的力量、有足够的身份、有足够的正义——总有一天我能回来,把他从这个世界对他的伤害中拉出来。
我会变成他可以依靠的大人,不再只是那个跟他一起逃课的哥哥。
可是我不知道——
我离开的那天,他有没有哭?
他是不是以为,我背叛了他?
是不是觉得,我也变成了那些说走就走、不再回头的大人之一?
我什麽都没说。我不敢说再见。
我怕他问:「你可以留下来吗?」
如果他问了,我一定会留下来。
可我不能留下来。因为那样,我永远都不会强大。
我只能用逃跑的方式,b自己去成长,b自己成为一个真正能守护他的人。
只是,我真的还来得及吗?
我不知道。这世界没有给我答案。
但我知道一件事——
在这麽多年之後,我从没忘记他小时候校门口抓着我袖口,哭得快窒息时说的那句话:
「你答应过会一直在的。」
我没忘。我从来没有忘记。
我只是还不够好,还不够强,还没资格,回到他身边。
但我发誓,我会回去。
哪怕要花五年、十年,我也一定会回去。
因为那个眼里藏着整个宇宙的少年,是我这一生,唯一想守住的人。
前传沈昭14岁白羽昊1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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