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火边的人

    赫克托与幸存者们一路南行,他们小心翼翼地掩藏气味、遮蔽身影,刻意挑选偏远安全的休息地,沿途却异常地没有遇上任何敌人。这反而让每个人更加警觉与不安。

    夜晚趁守夜轮替时间赫克托和露娜都会去狩猎并尽量储备,因为他明白不是每次饥饿的时候身旁都有食物,特别是露娜。

    今天还有动物可以果腹…下一次呢?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夜里的风静得可怕,空气中似乎连鸟兽的气息都消失了。

    「牠们不可能就这麽放过我们……」露娜低声说道,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安。

    「牠们在准备,等着什麽时机。」赫克托则看向远方天际,冷静地补上一句:「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

    他们知道,那GU黑暗的力量并未退却,而是在酝酿下一波更猛烈的攻势。

    隔天午後,他们抵达了河口镇。

    北边城镇沦陷的消息,正是透过赫克托救下的小队传到了这里。整座小镇一片混乱,其他村落的难民拥挤在街头,有人在哭泣,有人跪在地上向神祈祷,也有人在愤怒地咆哮。

    河对岸的象牙港将消息传往了王都,等王子接到消息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其他冒险者折返也需要时间,现在只能靠他们自己撑住。

    然而,援军并非全无。象牙港派来了一批冒险者与能动员的武装力量,由一名壮年男子领军,他是象牙港也是目前西境最高阶的冒险者,艾瑞克?卡特里斯,人称「风暴之爪」。

    他身披银蓝sE披风,身形魁梧,脸上带着一抹自信而傲气的微笑。他立於河口镇的广场上,如同舞台中央的表演者,声音高昂地宣布:「从现在开始,这座镇的防线由我接手!懦夫站一边去,战士听我指挥!」

    他的出现短暂稳定了部分士气,也激起了一些期待。然而,对熟知战局的赫克托而言,他的自信与好胜反倒是一种风险。

    「这样的人,真的能撑住这座镇?」露娜悄声问道。

    赫克托凝视着那位高傲的冒险者,沉声回答:「不知道。但如果他倒了,我们恐怕再也没地方可退。」

    艾瑞克的指挥风格果然如预期般高压而独断。他将士兵迅速编入各处防线,重新安排巡逻与哨点,战术大胆,却几乎不顾士兵的疲惫与士气。

    对於原本驻守的守军与民兵,他毫不掩饰地轻蔑,甚至当众取代了原指挥官的职权,语气强y地说:「你的实力不够。段位b我高的,才有资格发号施令。」

    有些冒险者赞叹他的魄力,有些老兵则对他的傲慢咬牙切齿。

    而赫克托与露娜等人,只能选择暂时配合。他们知道,现在的河口镇如同一颗已点燃的火药桶,任何内部的纷争都可能让这座临河而建的最後堡垒瞬间瓦解。

    黑夜将临,x1血鬼的大军正在暗处积蓄力量,而他们所拥有的,不是统一的军队,而是一群满目疮痍、缺乏信心的幸存者。

    战争还没开始,河口镇,已是一座河岸边的孤城。

    当赫克托与幸存者们看到河口镇的码头时,眼前的景象令他们一时语塞…整个码头早已挤满了逃难的平民与伤兵。

    人们用木板、破布、绳索搭起临时棚子,孩童的哭声与争吵声此起彼落,空气中混杂着血腥与汗水的气味。

    「明天才有船班……」露娜看向水面,河的对岸隐约可见象牙港的高塔与墙垣,却如同天边遥不可及。

    「那就代表,我们得撑过今晚。」赫克托语气沉重,眼神扫过拥挤的人群——大多是无法战斗的百姓,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在夜幕还没降临前,赫克托便悄悄找上了里奥与魁纳。三人趁着人群混乱、军队交接的空隙,将他们这一路上捕猎储下的血瓶与r0U乾藏进一间废弃仓库内。

    「这些东西不只是食物,」赫克托对两人低声说道,「是我们最後一条能撑过崩溃的命脉。」

    里奥点头,魁纳则什麽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破布重新盖上木箱。

    白天还站在广场上对众人大放厥词的艾瑞克,这时召集了他自带的一批人马与象牙港的冒险者,迅速在河口镇的北侧几条主要街道与出入口布置起临时防线。

    他大声号令,语气如同舞台上的将军般夸张:「我们要在这里筑起一道焰火之墙,让那些x1血鬼连靠近都做不到!」

    令人不适的是,他从赫克托救下的小队那里打听到x1血鬼惧火的事实,却毫不犹豫地将其当作自己的「重大战术发现」,向众人夸耀。

    「我曾在古书中读过他们的弱点,现在印证了!」他自豪地拍着x口,在火堆边向几名民兵夸耀。「火焰就是我们的盾,今晚他们要来,就让他们嚐嚐我的策略!」

    赫克托与露娜在人群中站着,默默望着那道渐渐升起的火线与临时木栅栏。

    「你在意他把话抢去了?」露娜问。

    「不。」赫克托摇头,「如果他真能守住这里,说什麽都无所谓。但我只怕他太相信自己那张嘴,到了关键时刻撑不住。」

    露娜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披风下的短刃。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他们还不知道敌人什麽时候会来,但他们清楚,x1血鬼并不会给他们休息的时间。

    傍晚时分,余晖如血,最後一道yAn光即将沉入河面。

    赫克托站在一棵矮树旁,眼神扫过整条北侧防线——火把已经准备好,木栅栏粗糙但坚固,弓箭与热油瓶堆在易於分发的地方。可当他望向东北角时,眯起了眼。

    那里,有一道空隙。

    他走了进去,那边是一条不起眼的小巷,杂草丛生,似乎没人注意。若从那里绕过来,根本不会经过正面防线,可以直接冲进难民最密集的地区。

    赫克托低声咒骂了一句,带着里奥找到了那几名他救过的小队成员。他们虽满身尘土疲惫不堪,却依然能握剑拉弓。

    「你们几个,带上弓箭跟我来。」他指向那处破口,「那里没人守。」

    「可是艾瑞克说…」

    「我知道他说什麽。」赫克托语气坚定,「但我说的是生还的机会。」

    露娜跟在他身後,踢了踢地上的杂草,一边张望。魁纳和几名幸存者也加入进来。他们在那处空巷後方堆起杂物,布设陷阱与简易火油弹,准备面对潜在突袭。

    太yAn的最後余晖落下。

    四周风静如Si,只有火光跳动时的劈啪声,与远方不明的低鸣。

    然後…数道黑影,自林线窜出,无声地奔袭而来。

    是牠们。

    那些最初出现在港口、疯狂而诡异的x1血鬼猎人,身披破烂兽皮与血r0U,动作扭曲如同野兽,速度惊人。

    「来了!」有人大喊。

    火光骤然炸亮北街前线,数十支燃烧箭矢与魔法光束齐发而出,热油瓶紧随其後,如雨点般砸向黑影。

    然而那些怪物似乎早有准备,身形左右闪避,翻滚穿梭,几乎没有被命中。

    艾瑞克终於拔出了他的大剑,一人斩下两头x1血鬼的头颅,动作快得几乎无法看清。

    尽管他高傲得令人厌恶,但此刻赫克托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实力,确实不是吹嘘出来的。

    艾瑞克宛如战场上的闪电,身形如舞,将冲上城镇正面的原始猎人们强行压制住。可正当所有人将注意力集中於他那里时…

    破口那头,几道低伏在地、如狼一般奔跑的黑影穿过陷阱地带。

    「点火!」

    赫克托大喝,整条小巷瞬间被烈焰吞噬。几名弓手配合里奥从高处S出爆裂箭矢,将冲上来的几头x1血鬼直接钉在火墙上。

    一场错过正面防线的侧袭,就这样被赫克托一行人阻止。

    但他们知道,这只是第一波。

    黑夜才刚刚开始。

    夜sE渐深。

    第一波的原始猎人来得快,去得也快,数量并不多,但动作极其诡异,明明拥有破坏力,却像是在试探。

    第二波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天sE最暗之际,镇外再度传来刺耳低鸣与金属刮地的声音,这一波的敌人依旧不多,攻势甚至b上一波还要分散。但赫克托和露娜都清楚,这不是什麽好兆头。

    他们不想让人休息。

    箭手与守备士兵困倦地眨着眼,民兵开始打瞌睡,火堆边几人打起了小声争执。

    他们明白,那些怪物根本不是全力攻击,他们在消磨T力、JiNg神与士气。

    慢慢的折磨。等你松懈、等你崩溃。

    整个夜晚如同滴水的牢房,慢慢渗入人心的寒意。

    直到天sE泛白,x1血鬼终於退去。火把熄灭,剑入鞘,人们摊坐在地上呼气,像是逃过一场判决。

    这时,艾瑞克站上堤岸的货柜箱,再度如往常般大声喊话:

    「你们看见了吧!只要跟着我,这里就不会陷落!」

    他故意提高声音,把周围的人x1引过来,脸上满是骄傲。几名冒险者小声附和,一些难民也对他投以信任的目光。这场试探X的战斗,他确实撑住了前线。

    但他也注意到一件事,难民那侧没有任何Si伤。

    那道本该成为突破点的破口,似乎被谁「意外地」守住了,让他原本设想的英雄形象少了点压轴戏码。

    当然,他也注意到了那位沉默寡言、出现在防守要点的陌生青年。

    午後,艾瑞克在码头边拦住赫克托。

    「喂,你。」他不再用群众前的语气,转为一种带刺的试探,「你到底是谁?」

    赫克托停下脚步,身後的披风微微飘起。他的手还放在剑柄上,但没有拔剑,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沉默几秒,他回了句:

    「你不需要知道。」

    艾瑞克眼角微微cH0U动,似乎有些被挑衅到了,但又无从发作。他撇开头,嘴角g起冷笑。

    「哼,不重要。反正你只不过是站在火边捡现成的那种人吧。」

    赫克托没有回应,只是继续走开。

    远处的露娜则悄悄隐入一间破屋後方,她没有与任何人接触,只静静观察码头与天空变化。她对世界还是充满好奇,但经历很多事之後,她变得更沉稳、冷静。

    夜里的火光照出两道背影:

    一个站在人群中央发号施令;一个走在破败巷道之间,守住了没人注意的Si角。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六天,夜晚从未真正安静过。

    x1血鬼们从不发起全面进攻,而是用那令人崩溃的间歇袭击轮番折磨人们的神经。

    每当最後一缕夕yAn沉没,天空与地面的边界模糊之际,那些Y影就会出现。有时是几个疯狂扑咬的原始猎人,有时是几名移动迅捷的夜行者。

    他们从不同方位进b,如同探针,测试着防线的每一寸缝隙。

    没有真正的战斗,却也无法休息。

    白天,众人只能拖着疲惫的身T趁机补眠、修补简易防线。木板、马车、碎石、破桌…能用的都变成了障碍。火堆被挖入壕G0u内,架上油桶与火把,围成一个个临时火圈。

    难民越来越少,大多在第二或第三天选择了冒险上船。即使河上风浪不稳,也b留在这种Y影下来得安心。

    而赫克托他们护送过来的那批幸存者,终究也启程离去。

    他们不知道那位沉默的剑士叫什麽名字,但记得那双异於常人的剑,一长一短,动作果决,总在最危急的瞬间挡下杀招。

    「那个人,是我见过最冷静的剑士……」有人低声对同伴说。

    「他救了我们,我不管他叫什麽。」另一人回应。

    但他们之中有几个留下了。虽然大多是普通的民兵与初级冒险者,但他们宁可留下来,陪那双长短剑一起守这最後一道墙。

    这天清晨,赫克托坐在城边空屋的阶梯上,调整着武器与肩带。yAn光斜照进灰尘中,有些温度。

    他没注意到,在人群与补给箱之间,一道瘦小的身影正偷偷穿梭。

    是那个小nV孩。

    她蹲低身子,藏着脸,紧抱着背包,小心翼翼地穿过防线与帐篷。

    她没有哭,只在心里反覆告诉自己:

    「我哥哥还活着,他一定还在这里等我。」

    即使大人们说:「走吧,小孩不该留在这里。」

    即使她明白,河对岸才是安全之地。

    她仍悄悄留下了,因为她记得,那天照顾她的人曾安慰她说:「你哥哥明天会回来的。」

    她想等到那个「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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