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要换另一边腿了。”
邢却完全配合。现在他甚至已经不会再刻意在换衣服的时候拿被单遮住自己,阮懿居然意外地守信,每一次都克己守礼没有逾矩,邢却也没再矜持什么。对方这样坦然,遮遮掩掩的倒显得他做派扭捏,反而心理上占了下风。
尽管已经决意不再过多关注他无法控制的尊不尊严的事情,邢却撑在床上的手今天仍不自觉绷紧——睡衣换好,金属镣铐的冰冷质感提醒邢却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视线悄悄跟着阮懿手中那把闪着同样金属光泽的钥匙,上好了锁,阮懿正要把它收回口袋。
阮懿头颅微微低垂,不够长到能乖巧别在耳后的额发滑落下来,俏皮地晃动着撩拨谁。
邢却向那缕发丝伸手的动作有些不自觉的僵硬,心里还在认定这招必然不会成功,是个下策——严谨一点说,这或许算得上蓄意勾引。
若非不便暴露会撬锁的事实,他也不会考虑这样卑劣而冒险的方法。于是邢却在心中苦笑:要是换了是个漂亮女人,这种法子就要被叫做美人计了,可眼下看着面前的漂亮男人,一时间难免有种颠倒的荒谬之感。
手指伸到阮懿眼前,阮懿果然被惊扰,收钥匙的动作也跟着不知所措的反应停顿下来。
邢却的手指笨拙地拨开那缕顽皮的发丝,将它们乖乖巧巧地别到阮懿耳后。他的指尖不可避免擦过阮懿温热的皮肤,那热意竟叫他心口发痒。
阮懿在恍惚中抬头,深茶褐色的眼睛直直看向邢却,里头的困惑和怔忪让他看起来几乎是纯真的。
“......头、头发挡着眼睛了。”邢却尽量稳住自己的声线,心虚地躲避阮懿的视线。这招数拙劣得可笑,邢却心里实在没什么底,甚至已经准备好被阮懿识穿。直到看见那枚不知何时如他所愿落在床单上的小小钥匙,才眼睛微微睁大。
邢却就在这时硬着头皮抬头,想要继续转移他的注意力,可再次对上阮懿视线的时候,他却忘了自己刚才本来想要说什么。
阮懿却浑然不觉落下的东西,全部注意力都凝聚在邢却身上,目光专注得惊人。在六年前那样惨烈的别离之后,他或许完全没想过邢却会有天再对他做出这样亲昵的动作。最初的困惑和怔忪逐渐转变为一种莫可名状的深,像迷雾四散的沼泽。
邢却在阮懿眼睛里看见一些翻涌的东西,好像悲伤,又好像喜极,叫他不可置信为何他的一个动作就会让阮懿动摇至此。邢却心慌意乱,再想躲却已是无意间踏入那片沼泽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踏入泥沼,越陷越深。
时间仿佛凝固。
空气静得只剩两人交错的呼吸,又或许还有邢却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好像没人知道这样深沉的对视什么时候会结束。
最终,是阮懿先受不了这无声的拉扯,那颗惑人的小痣猛地凑近了——
阮懿的嘴唇贴上来。
时隔六年的记忆伴随着唇瓣相贴的温软触感一同席卷周身,邢却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这个吻简直称得上穷凶极恶。二十多岁的青年比当初十几岁的少年少了几分莽撞,却更多几分凶性,就像是憋得久了,一放便收不住,呼吸急促,抓着他肩膀的手都在颤抖。没有试探,只有无穷无尽带着委屈和热切的倾诉,辗转碾磨间滑入攻城掠地的湿滑软舌,邢却忘了抵抗,隐隐约约觉察自己在情不自禁地回应,然后被回应挑逗的阮懿复而用更疯狂的攻势碾灭他将要燃起的清醒。
好热,好迷乱。时隔六年的吻比记忆里的还要勾魂摄魄,嘴唇短暂分离间的粘腻水声煽情得要命,一股股电流把邢却冲击到不能自已。不够,怎么都不够,邢却好像被阮懿的疯狂感染了什么肌肤饥渴症,没有人知道他的睡衣是什么时候解开的,只肌肤相贴的瞬间邢却忍不住叹谓,阮懿压了上来——
邢却隔着衣物觉察到紧贴他胯部的硬烫事物,迟来的警报在脑海里尖锐作响!
他用全身力气一把推开阮懿,从床上站起来,手足无措道:“......阮懿!你......”
阮懿踉跄跌在地毯上。邢却帮他别起的额发又乱了,他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居高临下却带着狼狈神情的邢却,白皙美丽的脸颊已经通红犹如熟透的苹果,连带脖颈都染上一层薄粉。
阮懿那双方才惑人的深邃眼眸逐渐浮现惊慌的神情。他从地上爬起来,眼神游移不敢再看邢却,双手无措地攥紧衣角,带着哭腔道歉:“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今天还没吃药,我忘记了……我不是故意的。我说过不会再伤害你了……”
不等同样慌乱的邢却回答些什么,阮懿从地上爬起来,失魂似地跌跌撞撞出了房间。
门合上的响声传来,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可邢却心跳却仍没能平复。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脸上烫得厉害,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接吻时那种渗骨的酥麻。
说真的,不论多少次,邢却都无法习惯阮懿的吻。他实在不理解,一个会朝他温温柔柔撒娇的人,怎么会吻得这样凶残?
恍惚间他看见被单间小小的柔和金属光泽,还未彻底完成的任务将他拉回清明,他看着门口方向确认阮懿没有再折返,迅速捡起钥匙紧紧攥在手心。棱角硌得他生疼,这星点凉意实在难以将接吻的余热驱散。
真的奏效了?
不真实感混合强烈的羞耻感涌上邢却心头:他竟然要用上这种近乎出卖自己的方式来换取一个机会。
还是太危险,这种方法不能再用第二次。邢却摇摇头,试图甩掉脑子里不受控回味的亲吻感受,身体和他的理智相背离,六年前万劫不复的记忆疯狂上涌,试图与当前的体验重合。
一定是因为气氛影响......绝对是。
直到呼吸渐渐平稳,脸上的热度褪去,邢却这才后知后觉在意起阮懿最后那句慌不择言的话。
阮懿说他没吃药。什么药?他生病了?
邢却记着这个毫无头绪的疑点,将钥匙塞到床垫之下。
这一夜,阮懿没有再来主卧。
他差谢有送来邢却起夜可能会喝的水,传话说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冷静,让邢却好好休息。搞得邢却在谢有面前都莫名害臊起来,好在谢有还是那幅波澜不惊的模样,就好像他真的不知道完全没有思考过主家传的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但不论如何,这正合邢却的心意。
夜色渐深,别墅里灯光熄了大半,只庭院里几盏被植物掩映的昏黄地灯聊做照明。
庭院里正进行今晚最后一次值守人员换班,年轻的小伙子们轻声笑骂,留下的那个才刚站定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空气彻底安静下来时,邢却在黑暗中睁开眼。
他坐起身,轻手轻脚从床垫之下里摸出那把藏好的钥匙,小小的金属块折射着窗口透入的柔和月光。
这一看就免不了想起钥匙的来历,邢却压下稍乱的呼吸和心头那丝不明原因的异样悸动,借着月光打开脚镣。
“咔哒。”
细密的紧张氛围自这声被寂静放大的声响而始,邢却小心地把镣铐放在床单上,活动活动重得自由的脚踝,翻身下床,在柜子里翻找,果不其然,阮懿真就没打算让他出门,里头能够方便行动的就只有他被阮懿带来那天穿的衣物,好在已经清洗干净,邢却把快速换上。
他摸到窗边,轻轻拨开窗帘一角再次观察别墅外围的情况。后半夜靠近花园角落只有一个值守的人,前一夜邢却已经用发卡开锁探查过,那里是庭院监控的死角。
说来未免还是奇怪。7年前阮懿手无寸铁,被毁掉手之后,这座别墅都未曾设下这样的防卫,为何如今阮懿已经羽翼渐丰,却反而愈发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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