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要事业还是要恋人？(1)

    纪新璿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场景是熟悉又陌生的黑街。

    熟悉的「店家」，熟悉的「买主」，熟悉的「商品」。

    陌生的地方是黑街之内，所有恶臭与昏暗，他早已忘却得差不多了。如今再次迈入这个地方，他倒觉得以前的自己未免太过大胆。

    不论是从小胡子那里偷来的泻药，还是自己为了活下去而攀上所有客人的颈子。

    即便他此时驻足於门外，薄如蝉翼的纱窗纱门丝毫遮掩不住里头半分。

    所有人y1UAN的待在房间内相互交叠身躯，有男有nV，有大有小，有开心有哭泣，各种不同的声音彷佛合T响奏了音乐的前章。

    恶心，真的太恶心了。

    他突然後悔自己长大之後怎麽没有回到黑街去把小胡子宰掉。

    但转念一想，小胡子只是其中之一，他不过占据了黑街最大块的r0U。要是他Si了，其他的饿鬼还是会扑上来。

    伫立於黑街之内，他知道这里不过是梦。目光所及是如此清晰可见，彷佛要b迫他看完、确认他能够看见。他的身躯在梦里是透明的，仿若随时都会消散的尘埃，只需要风轻轻一吹就会散了。

    杀掉大老板的那一天，他没有做恶梦，反而是睡得最舒适的一天。

    跟随在霍单身边，他不必担心小胡子会趁他酣睡时，偷偷将他送到哪个董的床上，成为所谓的玩物，终於不必再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他以为自己见试过这麽多要命的画面，再也不对q1NgyU有所感觉──毕竟这些年来，确实是如此。每次见到其他人试图诱惑自己以保命，他只觉得胃里的翻涌无限，绽出了名为恶心的罪恶之花。

    好像能从中看见以前的自己，他无b唾弃。

    但是李寅辰出现了。

    纪新璿感觉自己人生中无数的Y影跟苦难，就是为了与李寅辰和霍单相遇的代价。霍单教会他什麽是有义，教会他怎麽辨别心中的正义。

    而李寅辰则是赋予他被深深埋藏的「情」，让他变得有血有r0U。无条件的包容他、站在他身边、为了他变得更好。

    纪新璿蹲下身子，年幼的自己正蜷缩在沙发旁边，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乌烟瘴气，眼神锐利在这一丝混浊中异常清明，满是生存的渴望。

    如同霍单说过的，眼神很漂亮。

    小小的新璿很快被小胡子发现，用力揪紧他的耳朵。力道之大，他的耳下微微渗出血。

    「不是叫你去接大老板吗！你躲在这里g嘛！」小胡子面目狰狞，像是吃坏肚子又非得工作的猪。大概是谁玩坏了他的「商品」，导致他少一个赚钱的机会，他才会这麽愤怒。

    小新璿陪笑，耐着疼痛撒娇。

    漂亮的脸蛋，本身就是他最大的武器及工具。

    漫步於小新璿的背後，纪新璿看见他青筋愤张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记得他走过的每一条路上，足迹浅淡，记得他喜欢偷偷从房间外瞄向里面播放的英雄短片。

    忽然，小新璿身影消失了。四周啪地一声犹如陷入无止尽的黑渊。

    「你为什麽看起来过的这麽好？」

    小新璿的声音稚nEnG，一如黑街熟悉又陌生。

    纪新璿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轻轻的笑起来，呢喃道：「果然是老了吗？怎麽还会有这样的对峙画面？」

    他知道，这是潜意识b他——去直视从前那个自己。

    「你怎麽可以就这样抛弃我？」小新璿的脸上完美无瑕，可四肢满是瘀痕。他的眼神集满怨怼，俨如恶鬼。

    纪新璿不禁一笑，不知为何，他好想李寅辰，想紧紧抱住他、亲吻他。

    「你为什麽可以哭？你不知道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我们哭的模样吗？尤其是你。」

    小新璿将手指抵於唇前，好似要跟他讲秘密。「不可以哭！哭了就完蛋了！」

    「你长得太漂亮了，会有危险。」

    纪新璿猛地抬手，双颊的热泪滑落颊侧，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哭了。

    「来，我教你。」小新璿来过纪新璿的手，轻轻扶住自己的脸。只见他睁大眼睛，用力的左右移动眼球，双眼因为强烈的不适感，很快溢出眼油。他顺势将自己的侧脸贴紧纪新璿的手掌，想像曾经入目过的所有反胃画面。

    下一秒，小新璿哭得梨花带雨，哽咽的cH0U泣声有些沙哑：「会了吗？要这样，这样才够可怜。」

    纪新璿怔住了，眼泪骤然止住。

    他盯紧小新璿的神sE，原来以前的自己为了生存，竟这般丑陋？那倒也是，他得努力活下来，才可以遇见李寅辰。

    黑渊的尽头，有一丝微弱的光线照进来。明明无声，当光线投S到纪新璿的脚边，他却觉得无b的温暖。好似有人替他擦拭眼泪，轻轻的呵护他，将他视若珍宝。

    他的脸上闪过李寅辰忧心的脸，脚步先是一顿，慢慢转为快步，最後乾脆奋力追着光跑。

    可这条路的尽头好像真的很远，他怎麽都跑不到。

    「你在跑什麽？你想追什麽？追那道光吗？」小新璿的声音於耳畔格外刺耳。「追不到的，你要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利用你的脸、利用你的演技、利用一切所有你能利用的东西——不然怎麽活下去？」

    纪新璿皱眉，原来自己的自己想法这麽悲观的吗？他犹豫片刻，抱起年幼的小新璿，重新蓄力奔跑。

    他不能自己离开这里，他得把「自己」救出来。

    他想好好的拥抱李寅辰。

    他想好好的成为「人」。

    他想要维护的正义，可以保护更多活在黑暗的人。

    前方的光越来越近，几乎要能看到尽头了。

    yAn光的温暖，yAn光的刺眼，每一个都在开心的迎接他。

    他缓缓眯起眼睛，赫然发现yAn光其实一点都不刺眼，反而温煦和善。

    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正盘腿坐在客厅写作业的李寅辰，专注的目光盯牢桌面的卷子，一手轻声打着字，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在他身上，好似在哄着婴儿睡觉。

    「唔……」纪新璿躺在李寅辰的腿上，下午的斜yAn围绕住李寅辰，使他看起来格外美好。

    听见纪新璿的声音，李寅辰立马低头与他对视上，说话的声音很轻：「吵醒你啦？」

    纪新璿摇头，翻了身将脸埋进李寅辰的怀里。

    李寅辰依然轻轻拍哄着。「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