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神

    後半夜,林敬尧梦见自己走进一间cHa0Sh、Y暗的祠堂。

    香灰浓稠得像雾,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纸钱上,脚下传来微弱的「沙沙」声。他试图呼喊,但声音像是被什麽x1走,只能听见自己喘息。

    然後,他看见神像。

    坐在供桌上的那尊神不是金身,不是木雕,而像是一具被涂黑的乾屍,眼睛被白布缠住,额头系着红线,两手捧着一面镜子,镜中映出他自己的脸——却是他八岁时的样子。

    神像嘴角微弯,竟笑了。

    他猛地惊醒,额头Sh透,双手发冷。

    窗外一声猫啼拉长,远远传来纸钱燃烧未尽的劈啪声。他下意识地看向书桌,那本母亲的拜神笔记本已被他合上,可现在——书盖微掀,一页页被风翻起,最後停在一页未写完的条目:

    「七月十四,敬尧回来。请神。」

    下方,字迹扭曲,像是用没乾的墨涂抹成一句模糊不清的警告:

    「还……来……」

    敬尧闭上眼,握紧拳头。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无法再假装这一切只是偶然。他得去那间庙。

    第二天下午,天气闷得异常,云层低垂像是要滴下铁汁。敬尧拿着一串香与几张母亲留下的符纸,独自走向後山的那间庙。

    那庙实际上只是村里人口中的「老祠」,据说建於清末,供奉的是一位「无名神」,或说「无主神」。没有正式封号,也没人知道牠来自哪里。林敬尧小时候来过一次,那次之後就高烧三日,母亲再也不让他靠近。

    他如今站在祠前,杂草几乎高过膝盖,地上满是乾裂的泥巴与蜗牛壳,空气中带着一GU霉与焦的混合味。木门半掩,像是等着他推开。

    他伸出手,门轻轻一响,彷佛在吐气。

    庙里昏暗无光,只有从破瓦漏下的一束天光洒在神桌上。

    神像依然坐在那里,b记忆中更矮小,也更……人形。不是常见神像的端庄模样,而是弯腰驼背的姿势,双手交叠在膝上,脸部隐在Y影里,只看得见一双细长而空洞的眼孔。

    神桌前,一张破旧的小供桌上摆着几根早已熄灭的香灰,一碟乾裂的麻糬和一杯泛h的水。

    敬尧本能地後退一步,身後门却「啪」一声关上。

    他心跳加速,握紧香。

    「妈……你以前真的拜过这种神?」

    他喃喃问道,明知没人回答,但语气却像是在请求指引。

    就在他举香的瞬间,空气忽然凝住,耳中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不是外面,而是庙里头。

    他转头望向神龛後方,那里有一道裂缝,一道幽幽气息从中透出。他走近,裂缝後竟是一间被砖墙半掩的小室,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面墙上密密麻麻刻满名字。

    他走近一看,那些名字大多潦草模糊,但其中有一行字,笔迹显然与其余不同:

    「林阿莲还愿中」

    「林敬尧应召中」

    他全身一震。

    「谁刻的?」他转身,想叫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被墙x1走了。他猛然意识到:这座祠,不只是供奉神——它记录名字,收回誓言,守住未还的愿。

    神不是忘了你。

    神,一直记得你。

    回到家後,他头痛yu裂。书桌上的香竟无端燃起,母亲的照片倒在地上,底下压着一张泛h的纸条,像是从骨灰盒中掉出的:

    「若香灰落下,记得请神回座。

    若梦见镜中之童,切勿拒召。

    若见神笑,勿回头。

    忘者,必还。」

    他望向窗外,村里的广播突然响起,播报声音沙哑、断续:

    「……今晚七点,临时加开普渡仪式……请名列《还愿册》者……务必到场……」

    林敬尧望着手上的纸条,脑中浮现神像的眼孔、墙上的名字、与梦中那张八岁时的自己。他忽然想起,那年高烧的当晚,他曾跪在地上说过一段话:

    「我不要Si,我什麽都答应你。」

    原来那不是梦。是愿。

    而现在,神来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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