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身为粉丝的专业，他还是有的(1)

    整夜未眠，纪新璿侧卧床边，耳贴墙面，静静捕捉隔壁的一切动静。他原以为李寅辰会藉此与谁联系、发送暗号，甚至哪怕一通讯息的提示音，都足以令他起身。但出乎意料的是──李寅辰睡得极沉，鼾声微小均匀，宛如真正无忧无虑的少年。

    不像是会来找麻烦的人。

    不是，这是真的吗？真的这麽毫无防备？

    ……真的吗？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纪新璿的眉头轻蹙。李寅辰出现的时间，未免太巧，像是设计好的剧本，一步步将他推往未明的走向。

    他将头枕於胳臂，望向天花板，浓墨般的黑夜是他脑中於纸上渲染不出的混浊感，不停浮现李寅辰说过的话：

    ──新璿，我Ai你，不管是哪个你，我都喜欢。

    ──今天很谢谢你！不管是演唱会的纪新璿，还是现在穿便服亲切的纪新璿，我都Ai你！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粉丝说「我Ai你」。但这是第一次，这句话如此ch11u0、真挚，像一束没有遮掩的光，穿过他层层防备。

    「还分什麽兴趣？」他喃喃低语，「偶像的存在，不就是为了满足粉丝吗？哪还有你我之分？」

    当初老伴提议要培训纪新璿成为偶像，正是看中他未长开便JiNg致的外貌。根据那几年的暗网调查，社会的病态趋近於「你太漂亮让我自卑，所以我要毁掉你」以及「让漂亮的东西哭泣会使我有优越感」。

    於是他接受了这个提案，带着「成为箭靶」的使命踏上舞台。他的攻防训练是所有人中最严苛的，因为他必须美得令人心碎，又强得令人胆寒。

    他做到了。

    他一个人清理过无数隐患，每次的独断专行都让霍单胆颤心惊──但正是因为他戒心足、胆识够，才能百战百胜。

    可这回，仅凭李寅辰那几句真诚的话，他却……有些动摇了。

    李寅辰说Ai他时，脸部肌r0U未绷紧，是放松的表现，代表他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神情，他的眼眸熠熠彷若缀有流星，瞳孔反S中只有自己的倒影，旁侧未有犹疑，是真的专注只看他一人。

    Ai吗？什麽是Ai？

    纪新璿又想到老伴跟霍单。他们俩人彼此相依相惜，没有结婚到似是夫妻，不如他的父母为了阻断婚姻的心灵联系，乾脆将无名指切断。

    那麽，「相Ai」真正的样子，到底是哪一种？

    他越想，越偏向於霍单与老伴那种。他们彼此扶持、心心相印，即使历经血与谎言，也从未互相推开。

    那样的Ai，就像日光一样──温柔、安静、而炽热。

    纪新璿烦躁的r0u乱自己的发，侧身阖上眼。他隐隐察觉到，自己好像正在出错──却没能阻止。

    翌日一早，纪新璿从门扉下捡到了一张字条，上头的字迹端正清秀，属名是李寅辰。

    ──谢谢你昨天的照顾，我先走了！我的手机号码是030结尾，下个月五号会用简讯联系你！祝你新的一天美好顺遂！

    纪新璿嗤声，将字条撕碎。明明就有他的手机号码，这家伙是在装什麽？

    如同李寅辰所说，纪新璿有许多手机号码，不管是私人机还是工作机，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反正公司内部重要讯息通常只会有一台按键式的老旧手机作为讯息的传递。

    纪新璿的私人机有几次在他直播被拨通，粉丝们似乎特别喜欢在他直播的时候打电话，好像这样可以证实他们拨打的号码是对的，好似他们就能就此融入他的人生。

    喔，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昨日才会对李寅辰如此戒备吧？纪新璿肯定的点头。

    李寅辰坐在室友的车上，望着窗外流转的街景，心思仍停留在昨日──一场几近不真实的梦。

    多年来，他默默努力、日夜练习、储蓄抢票，终於站上了离偶像最近的摇滚区，即便那仅仅是C区的延伸舞台，若换作是其他室内空间，他压根无法离偶像这麽近。那瞬间，当他与纪新璿目光相接，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错看了。

    他以为，这样就已经是极限。

    直到他身侧的男子倒下，纪新璿於台上的僵y表情挟带一闪而过的震愤，他才肯定了一件事情──纪新璿仍然是杀手。

    所以他尽了力，协助喊声x1引保全过来，弯身利用周围Y影挡住男子身上的暗红sE，神情紧张的将男子交托於保全。他的心跳震耳yu聋，回首再次与纪新璿相望，舞台上的纪新璿光芒万丈，是他喜欢的模样。

    在重yAn街的偶遇，是李寅辰抱着赌一把且豁出去的心态，上前与纪新璿搭话，他还以为纪新璿会杀他灭口，毕竟在演唱会那阵，他的出手肯定是在预料之外，不晓得会不会造成困扰。

    但纪新璿非但没有，还热络地替他签名，於服饰店的二次偶遇，不只记住了他，还带他一起逛服饰店、听从他的建议选衣服，甚至──邀他入住商旅，让他不至於露宿街头。

    ……天啊，这一切，怎麽看都像是一场过度真实的幻梦。

    他不禁低头紧抱着怀里的无料袋，试图压住心中那GU羞涩又翻涌的情感。

    他李寅辰知道纪新璿的真面目，他Ai纪新璿，无论纪新璿变成什麽样子──这句话是真的，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可惜李寅辰不是单纯的粉丝。他不是只会在台下尖叫的追星族。他知道纪新璿的另一面──那个站在暗处，冷静无情地抹人脖子的杀手。

    他看过纪新璿冷酷无情给人家抹脖子的模样，他记得纪新璿那双眼眸原先空洞的神态，他能推测纪新璿成为偶像的目的，他理解纪新璿对自己、对任何人的防备心。

    因为他Ai纪新璿。

    这份Ai，从来都不是玩笑。

    记忆一瞬倒流──十岁那年夏令营的深夜，那段他始终不愿提起的回忆倏然翻涌。

    那晚他差点被老师以健康检查为名，带进厕所。他记得自己在走廊上瑟瑟发抖，记得那双用力摀住他嘴的手，记得那令人作呕的触碰与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