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2)中伏

    2022年8月27日中伏-怯陈静是被闹钟吵醒的。

    她颦蹙着眉,睁不开眼,蒙着被子想继续睡。

    闹铃持续着响,并不让她躲过。

    陈静脸埋进枕头,一阵闷叹后,终接受事实。

    她残喘着不欲睁开眼,挥舞着双手,在枕边游走寻找打扰她好觉的始作俑者。

    她寻觅了半天,摸到的全是一片空旷,她昨晚置于枕边的手机不复存在。

    陈静猛的睁开双眼,意识逐渐清明。

    指尖的触感愈发清晰——是棉质床具洗涤后微微发涩的手感。

    陈静仍蒙在被子里,眼前还是一片黑暗,鼻息间捕捉到了铃兰的味道。

    陈静并没购置过铃兰气味的香氛,只是上次电商促销时随手加购的洗衣液是这个味道。

    香味好闻,但留香很短,只有刚铺上的头一天能闻到。

    记忆随着五感的具象化,回笼大脑。

    陈静腾的一下坐起了身,动作太快,刚坐直身子,腰酸就发起了攻击。

    陈静弓着背揉着后腰,还没仔细理清记忆,闹铃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叫嚣。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颤着身子,在木质漆面上顺时针旋转。

    陈静一把抓过关掉闹钟,才发现闹铃已轮番响过多阵,此刻已经七点半。

    大脑里的烦扰立刻被上班要迟到取代,她跳下床直向衣帽间跑去。

    虽一顿手忙脚乱,但靠着通勤距离近,陈静踩着点到了单位。

    今天周五,大家都一心期盼着双休,手上在办的都是本周内的收尾工作,至于不紧急的工作都推给了下周的自己。

    陈静做事不爱滞留,分布的工作都会在当下处理,但她今日依旧闲散。

    她的工作内容应该会有变化,她潜意识感受到。

    但她没在思虑工作,她在心烦另一件事。

    “静姐、静姐!”对桌的小溪连叫了两声,陈静才回过神来,看向她迷蒙的问:“嗯?怎么了?”小溪指了指手上的手机屏幕,说:“五点了,你还有事没办完吗?”陈静飘忽的眼神这才聚定神,原来五点了。

    她摇摇头,开始收拾桌面。

    小溪不是盐城人,租住的房子能和陈静同一段路。

    她帮着陈静一起收拾着文件,打算和她一起下班。

    小溪性情外向,一路上话语不停。

    往常陈静也会陪着呼应一下,但今天的陈静神游在外。

    只有当她说到兴奋,看向自己时才勉强回应一下。

    “静姐,周一见!”两人很快就走到了陈静小区门口,小溪松开挽着陈静的手,跟她摆着手说再见。

    陈静看着她的背影,再见的手慢慢松了下来。

    她回过头看着石板上“新安小区”四个大字,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越往里走,陈静脚步就愈富怯怯。

    陈静楼下有一棵长势很好的梧桐,枝繁叶茂能挡不少烈日。

    小区里的业主自发地在树旁放了个方形竹床,供人歇脚纳凉。

    陈静停驻了脚步,不欲再往楼栋里走。

    她走去了竹床那弯腰坐下,将肩上的包取下抱在怀里,弓着背深叹了口气。

    她盯着鞋尖发呆,她不知道能躲多久,但她想躲一会儿。

    “上去吧。

    ”裴轸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前,还是那双德训鞋正对着她的脚尖。

    陈静闻声抬起了头,腰背没来得及挺直,只有一张仰望着他的小脸,茫然无措。

    盐城的傍晚,日光依旧火热。

    裴轸背着霞光,没再继续开口。

    他垂眼直视着陈静,情绪难辨。

    陈静被盯得发毛,唇角瑟缩,欲说些什么。

    但未待她开口,裴轸便移动了步子,向小区大门走去,步履不停。

    中伏-瑟陈静望着他背影,怔愣了几秒。

    自己在这儿一整天的踌躇忐忑,而人家则跟个没事人一样。

    陈静鼻间一哼,自嘲地笑了。

    她站起身,跺了跺脚,像是要踩碎那个惶惶不安的自己,接着迈着步子进了楼栋。

    陈静心里愈思量愈愤懑难平,步子踏得急且重,比平时快一半的速度到了家门,换鞋时脚底一片通红。

    陈静将钥匙串一把扔进鞋柜上的托盘里,“啪嗒”的一声,用了好大的力。

    陈静胸前鼓鼓。

    如幼时做惯了乖乖女,突如其来叛逆一次后的提心吊胆换来的只是爸妈两眼相顾的会心一笑。

    她讨厌他们全在掌控的轻描淡写,更恨极自己在这份对立里的不堪一击。

    她胸闷难歇,但她依旧怯怯。

    走出门厅,步至中庭,她僵着脖子不敢偏移。

    她不似以往直步去了南边那间小屋,她瑟缩着指尖,闷头回了自己房。

    她拉紧窗帘,厚实的布料立刻让房间置于一片黑暗,接着“啪啪”按着空调遥控器,直至温度最低。

    陈静脑子混沌一团,她裹着薄被将自己如蚕茧般包覆着。

    她来回摇控着投影仪,她寄希望于一部影片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挑挑选选,反倒更加心烦意乱。

    最后还是播着自己追更多年的情景喜剧,听着里面熟悉的罐头笑声。

    剧每集不到半小时,节奏很快,不知不觉就放了近半季。

    陈静看的虽不投入,但也排解了些许情绪,消减了些之前的闷闷。

    房里窝了半天,头脑昏胀,陈静关了投影,走去阳台透气。

    一进一出,时间已去了大半,此时已过午夜时分。

    陈静家离镜湖绿道很近,此刻依在栏杆上还能听上些许的蛙叫蝉鸣。

    距离正好,没有身处其间的吵闹,又可做安抚人心的白噪音。

    陈静手里按压着打火机,火苗噌噌,她垂着眼盯着焰心,直至灼眼。

    到点了。

    陈静转移着目光看向小区大门。

    裴轸走了进来,没有疲惫,还是腰背挺直,顿步有力。

    裴轸走路很像裴劲扬,两人都是右脚有轻微的外八。

    裴轸是因为参加任务时右脚落的伤,而裴劲扬只是幼时淘气学他模样,后来改不回来了。

    两人太像,尤其背影。

    天泛鱼肚白时,陈静才浅浅入睡,醒来已是晌午。

    陈静揉搓着眼眶去洗簌,正好途径餐厅,顿住了步子。

    饭桌上摆放着两荤一素。

    陈静笑了,转头向南边小房走去,还末到至门口就开口道:“不是说让我吃剩下的不好吗?”“不是剩下的。

    ”裴轸眼皮没抬,继续手里的翻阅。

    这次的书页白洁平整,是本新书。

    陈静似被滞了口气,她硬着嘴皮说:“都冷了。

    ”“微波炉热热。

    ”裴轸依旧,语气淡淡。

    “呵,”陈静嗤笑出声,她最看不惯他这种恍若无事的样子,她硬要撕破他这张假面:“睡了就……”裴轸猛的将书一阖,“啪——”的一声,声势巨大,将陈静要说的话全部噎在了嘴里。

    裴轸接着站起了身,隔着身后的裴劲扬面向陈静,说:“别再提了。

    ”陈静看清了书的封面,蓝底黄字,是麦家的《人生海海》。

    裴轸握书的手背青筋纵横,看着用了好大的力。

    陈静穿着居家拖鞋,比他矮上近一个头。

    两人对立相站,气势悬殊颇大。

    陈静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双眼还紧盯着那双布满青筋的大掌。

    裴轸看见她眼里的瑟瑟,随手将手上的书放置一旁,遮掩着房门,语气恢复平和,说:“以后就这样吧。

    ”中伏-涩以后就这样吧。

    回到房里,陈静重复着这句,反复多次。

    就这样?就这样置她一人困于泥潭坠落,等待泥沙漫进鼻腔、呛进气管然后填塞肺部?就这样让他相安无事?陈静冷笑出声,不置可否。

    裴轸那边,手底重拾起书,继续翻阅。

    方才书合上的急,裴轸在翻找着刚刚阅读之处,两指捻着书页,一页一页,愈加不耐。

    他“啪——”的一声又将书合上,动静不比适才弱。

    有关于“上校”的谜团,他此刻无心去了解。

    他陷入的囹圄与“上校”不分轩轾。

    他僵硬地转着头,看着床上默无声息的儿子。

    不过数秒即转回,头颅低垂,如负千斤。

    裴轸今日离的要比往日早,四点出头便出了门。

    没和陈静打招呼,就落了声关门声。

    陈静站在阳台上,眺不到他背影后,才走出了房门。

    中午置气,吃不进饭,过了半天,此刻饥饿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陈静快步走向餐厅,准备热些饭菜。

    甫一端盘,陈静便愣住了动作。

    盘子是热的。

    她又回头细细打量桌上的饭菜,菜色与中午她匆匆一瞥的有些许不同。

    时蔬由油麦菜替换成了芥蓝。

    电饭煲里还在温着饭。

    陈静双臂环抱,打量着这一桌饭菜,轻笑出声。

    裴轸今日走的早,归的也比平时晚上一些。

    落锁关门声响起时,已趋近凌晨三点。

    接着浴室花洒水声响起,陈静默默掐着点走了出去。

    裴轸前二三十年过的都是集体生活,没有房门落锁的习惯。

    他万万也无法想到凌晨三点的浴室会被陈静打开。

    “出去!”裴轸一把拉过只遮了他半边身子的浴帘,神色震怒。

    陈静不复午时的畏缩,她神色自若地将浴室门反锁,然后向里走去。

    步履轻柔,闲庭信步般。

    “陈静!”裴轸慌乱地取下花洒冲刷头顶,欲速则不达的泡沫迷了他的眼。

    “别着急。

    ”陈静已走至他跟前,掬了捧水帮他清洁眼睑的泡沫。

    裴轸一把抓住她动作的手腕,强睁开眼,怒目而视。

    裴轸眼底满是血丝,红成一片,不知是泡沫作为还是怒火攻心。

    陈静不理会那只被控制住的手,半踮着脚凑上去,要亲吻他。

    裴轸偏过脸,控制她的手又施了几分力。

    陈静手腕被捏得发白,她恍若无感,继续贴上去,义无反顾。

    她

    顺着水流亲吻着他的眉弓、眼窝、唇角,接着她慢慢放平踮着的足尖,继续亲吻他的下颚、喉结再到锁骨。

    她的吻轻轻、一碰即走,蜻蜓点水般。

    “硬了。

    ”

    陈静扬起低垂的眉眼,对视上裴轸,目光澄澈,如最高洁的神女。

    裴轸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

    他松开了握着陈静的手,看着她手腕的胀红,轻叹了声:“陈静。

    ”

    声音低沉,却好像比震怒时的语气更加坚定。

    陈静眼睑低垂,缓缓伸出手握住他的指尖,神态低怜:“第二次不是你主动的吗?”

    指腹在他的指根处摩挲,仰起的小脸上缀着的分不清是她自己的泪还是花洒落下的水珠。

    裴轸双肩下垂,背脊佝偻,不复往常,说:“对不起。

    ”

    陈静向前一步,双手环抱了上去,动作轻快,如雀儿归巢。

    “我愿意的。

    ”

    唇瓣湿软,紧贴着他胸口张合。

    裴轸没似之前推开,可僵硬的身子如同石雕。

    迷在眼底的泡沫已被水流,抑或泪液冲洗干净,但他眼底的赤红还是没有减退分毫。

    他呆滞的望着陈静身后的白墙,声音艰涩:“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

    似对她说,更似对自己。

    陈静心底一慌,捆抱着他腰身的手抱得愈发紧了,语调急促:“一次和两次、和无数次有什么区别,做过就是做过了!”

    裴轸松开陈静横在腰间的手,语气坚定,不复方才:“错误的事不是错了一次,就可以继续罔顾它错误的本质,蒙骗自己一次与多次没有区别而继续错下去。

    ”

    裴轸没有逃避,注视着她的双眼说完。

    他眼底沉沉却平静的可怕,陈静暗知自己已经惨败。

    她瑟缩着身子后退着,她颤抖着声腔想继续说些什么,她知道说些什么都是徒然,她张合着嘴却发不出声。

    “陈静,”裴轸双手握住她瑟抖的肩,说:“你可以和任何人,但不该是我。

    ”

    陈静摇摆着头,她低垂着眼不愿去看他、她不愿,她声音发着颤:“不要、不要别人,我只要……只要……”

    裴轸轻晃着头,终没让那个字说出声来。

    “你不是这样的人,”裴轸拿起浴巾将湿透的陈静包裹住,继续说:“事态如果不受控制,继续发展下去,你会更痛苦。

    ”

    陈静手指紧拧着浴巾,指尖磨得发疼,她勾着裴轸的小指,用尽最后的力气:“还硬着。

    ”

    裴轸没再回头,慢慢抽出小指,语气淡然:“都会过去的。

    ”

    中伏-刺

    正如陈静所料,她的工作的确发生了变动。

    她被委任安排去了“旧改办”——旧城改造办公室,服务一直被滞留的盐城市成安区的旧城改造工作。

    陈静一直从事的都是案头文书工作,没声响地突然被调动到一个临时重启的项目组,不仅是原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就连陈静自己本人也是大吃一惊。

    “小陈呐,实践才能出真知啊。

    ”

    杨主任点了点陈静交上来的文件袋,笑着冲她说。

    陈静立马领其意,眼底的疑惑烟消云散,恭敬着正要开口,却被杨主任打断。

    “好好干。

    ”

    杨主任拍了拍陈静的肩,没多做寒暄就离开了会议室。

    这次改造的范围主要是针对成安区2000年前建成的配套设施不齐全、功能不完善、公共服务及社会服务不健全的城镇住宅小区进行改造。

    成安区的旧城改造其实在17年就有规划,但因种种原因被压到了现在。

    五年前的现场勘测报告早已失了效,重接这个项目的陈静与她的同事都需重新前往地块现场勘查,确定是否符合旧改的条件。

    如需进行危房鉴定,则需报区危指办申请危房鉴定。

    成安区住户庞杂,现场勘查比想象中艰难。

    做惯了办公室早八晚五文职工作的陈静,这些日子的确有几分费劲。

    但当下的她十分感谢这充裕到要溢出的工作,费胳膊、腿比费脑要好。

    她可以累到没空神游想其他。

    自那夜已过去了近半月,两人貌似又恢复到了裴劲扬刚出事的那半年。

    无言、静默、生疏,陌生无交流的同居人关系。

    不,是较之前更甚。

    裴轸不再居家等待陈静下班交接。

    他估摸着时间点出门,两人总是在楼道两肩相擦、错身而过。

    楼道狭窄,他总是主动偏过身子。

    楼道阴暗,照不见两人皆低垂着的面容。

    交错而过的神色,更是无人可知。

    陈静梗着脖子专注视线于门锁上,钥匙却总找不准锁孔,开门费了不少力气。

    自从被调入旧改办后,陈静白天均是在跑现场,数据整理及相关问题整合的文书工作都压到了晚上。

    裴劲扬躺着的床边有张长桌,之前放置的都是些裴劲扬护理相关的用品。

    陈静转移了些没那么重要的东西,腾出了一小块儿桌面供自己敲打文件。

    陈静不知裴轸现在会多晚归家。

    她一个人站在阳台看

    了好久,还是只有她和夜间飞舞不歇的蚊虫。

    这次成安区旧城改造涉及152个老旧小区,建筑面积约542.79万平方米,居民约6.67万户。

    夹杂上其他各类问题,数据处理上十分麻烦。

    好在陈静基本功扎实,基本还能胜任。

    “小陈,你快来……”陈静正在做现一阶段的工作梳理,突然接到了街道办马主任的电话。

    声音嘈杂,各式的人声此起彼伏,完全听不清马主任在说什么。

    旧改势必涉及搬迁、拆迁,所以旧改办需要确定将要改造地块的搬迁户数、面积以及被搬迁范围内的单位和住户意见这些数据。

    这些工作都是需要街道办协作将摸底调查情况整理后报给旧改办。

    马主任便是街道办跟陈静工作的对接人。

    陈静听不清马主任的话,但大抵能清楚是些什么情况,直回了自己马上赶到。

    合上电脑,陈静起身,急欲出门。

    但转身看到裴劲扬的面容,陈静步子一顿。

    陈静抿抿嘴,滑开手机欲传裴轸短信,让他回来照料。

    指尖来回敲打,字不成句。

    陈静狠咬了下唇瓣,删除输入框的所有文字,电话拨打了出去。

    裴轸电话接的很快,陈静言简意赅说明了情况,裴轸回了个“好”,通话结束。

    陈静不知裴轸关铺要多久,一边微信安抚着马主任一边踌躇等待。

    裴轸比陈静想象的快,原本十五分钟的路程,他才过了十分钟就赶到了家门。

    陈静没空想他是怎样去说服的店里那些顾客,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就拎上包急欲出门。

    与之相同的是裴轸,他的动作亦是急切。

    陈静本就松散的包,被两个慌乱的人撞翻到地上,包内的一切,天女散花般落了一地。

    本就着急的陈静愈加焦灼,裴轸蹲下身帮她一起收拾。

    包内没有多少细碎的东西,都是陈静近几日在使用的工作物品,两人很快便收拾完毕。

    陈静挎上包,欲出门。

    裴轸竟没让开,还将侧着的身子横了过来。

    房门被挡的严严实实。

    “这个?”裴轸手上捏着个药盒,蓝白方盒包装,盒子半瘪着,是已经服用过多次的样子。

    陈静没说话,冷着脸要夺回。

    裴轸指尖一偏,没让她如意。

    “这个是?”裴轸

    继续问,语调严肃。

    陈静继续动作,抓住药盒用力争抢,但没用。

    她冷嗤了声,眼皮末抬,直盯着药盒另一端的手指说:“不要你管。

    ”没得到准确答案,裴轸紧皱着眉,手上的力量又加了几分,另一端的陈静抢得指尖都发了白。

    的确抢不过,陈静泻了口气,松开手,扬起脸看着他:“这不是我丈夫的父亲需要关心的事。

    ”门厅的射灯正打在陈静的眸子里,光亮刺眼。

    中伏-扎药是地西泮,对焦虑性失眠疗效极佳。

    陈静自从被调到旧改办,工作量成倍数的增加,彻夜的失眠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白日的工作进展。

    安定比陈静预想的要难买。

    医生起初只答应开两三天的药量,陈静便需要三天两头地往神经内科门诊跑。

    多去了几次,医生才渐渐给陈静增加剂量到目前的一周。

    药效不错,陈静阔别已久地体验到了一夜无梦。

    与此同时,精神镇静类药物的副作用也在作用于陈静身上。

    陈静用药后,常出现头晕的不适感。

    但比睡不着强。

    “别挡着,”陈静直接上手推开裴轸,言语冷漠:“我赶时间。

    ”没费多大力气,裴轸就被推至到了一旁,目光呆滞、失魂落魄。

    陈静是第一个赶到街道办事处的,刚走至大厅门口,就听到吵嚷的人声。

    马主任的办公室拥堵的都是成安区涉及到拆迁的住户。

    吵来吵去,大家其实异议的就是拆迁面积。

    五年前成安区着手旧改办时,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就有上门进行一一拉尺,进行拆迁面积的确认。

    五年过去,拆迁范围与面积赔付规定都有了更新,新旧两个方案就会出现赔付多少的出入。

    若是这次旧改拆迁是一锤子买卖,成安区的这些涉及拆迁的住户大体不会出现这么激烈的争吵。

    但就是有过五年前的那次摸底,拆迁户心里早有预期,所以事情就变得繁杂了不少。

    陈静和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协调了半天,才勉强劝慰了大半,聚闹的群众慢慢散了去。

    “小陈,辛苦了。

    ”马主任递了瓶水给陈静,讪讪地说:“本来是我们的工作,还让你这么晚赶过来……”陈静接过水,连连摆手否认,说:“能帮你们拉快进度,也是在方便我们之后的工作,咱们都是冲着一个目标。

    ”说完便站起了身,没做继续寒暄的打算。

    出租车到小区时已趋近午时,老房子楼道隔音很差,陈静轻缓着步子走上三楼。

    “嘶……”陈静今天穿的是双小猫跟,3厘米的高度,日常通勤如履平地。

    但今天刚赶到街道办时,有些利益落差极大的

    拆迁户情绪十分激动,陈静协调时不免遇到了些许推搡,不小心崴了下。

    穿着鞋倒不觉得,此刻脱下鞋,左脚脚腕处好像有些红肿发热。

    陈静弯下腰,拿指腹按了按,估摸着没伤着骨头。

    但一旦脚底放平,刺痛感就又冒了出来,陈静只好半踮着脚走路。

    陈静半跛着走到客厅,身子一僵,踮着的脚下意识地落地踩实。

    疼得她直皱眉头,但还好咬住了腮帮,没疼叫出来。

    裴轸正坐在客厅那三座沙发上,就点了盏角柜边的落地灯。

    那灯本就是盏氛围灯,光线暖黄昏暗,照不清东西。

    裴轸躲在里面,神色难明。

    陈静没作声,拖着步子,尽量正常。

    走到一半又打了转,站定在沙发后方墙壁转角处,冲着裴轸的背影说:“药还给我。

    ”裴轸没说话,暗淡的背影没动作。

    陈静等了几秒,正欲再次开口时他起了身。

    他走去了门厅,打开了杂物柜,窸窸窣窣地不知在翻找什么。

    陈静等的不耐,正欲转身走时,裴轸走了过来。

    家里没开灯,就靠着那盏昏黄。

    陈静看不清裴轸的脸,更不明他心底的翻涌。

    只看得见他在朝着她走来,手里拿着东西。

    裴轸走至近处时,开始摇晃手里那东西。

    看着是瓶装,体积不大,刚好他一手。

    摇晃起来,有钢珠碰撞的声音。

    裴轸停在了离陈静的半步远处,撤了右脚后退半步,半蹲下去,欲托起陈静受伤的左脚。

    陈静没如他意,脚腕挣了下,急撤了半步。

    裴轸僵着动作,抬起头来。

    窗外的月光正打在他眼里,柔和无措。

    陈静俯下身,抽出裴轸手里的云南白药喷雾,说了声“谢谢”,语调冷淡。

    转身即走,干脆利落。

    中伏-拂耗时一个月,成安区涉及被搬迁范围的单位和住户终于达到了90%以上的同意意见。

    陈静踩着预定时间线,将拟旧城改造的申请提交给了成安区政府。

    旧改办的同事一同忙了一个多月,其中艰辛如人饮水。

    劳务派遣的小林突然冒了句:“下班一起喝一杯吧!”

    小林年纪轻,嘴一秃噜就将心事说了出来。

    说完才警觉不对,这话不该她来说。

    “挺好,”陈静没停手边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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