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陆上唯一未曾改朝换代地传承了数千年的古国,不仅其国力之强毋庸置疑,其文化底蕴更是在另一层面如春风化雨般,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整片大陆的习俗和行止规范。
而这饮茶,便原本只是明光帝国独有的习俗。
因为这泡茶所需的茶叶,原来只生长在明光帝国的南部地界上,其他国家大多时候只是有所耳闻,纵然间或派出的使团和商队能得赠些许茶叶作为国礼,带回国后终究是无法依靠茶叶培育出茶树。
而明光帝国也自有奇货可居之意,无论别国用何种手段或者交涉,只要涉及茶叶生产之道则通通无计可施,堪称严防死守。
别国历代皇帝都曾因此大为头疼乃至光火,甚至有过那昏聩无能的昏君,竟为此不自量力对明光帝国发动过战争,开战的结果自然全部是带着自己的国家永远的走进了历史之中。
也正因为如此,茶叶在他国上层阶级里自古以来便一直极为流行,贵重程度甚至超过了金银珠宝,堪称有价无市。
会泡茶懂饮茶也成为了出身高贵的标志之一。
而明光帝国的帝都朱曦城,作为明光帝国各种意义上的首都和文化中心,饮茶之风更是极为盛行,莫说那街坊间三两步间便有供行人解渴的茶水铺子,纵是正儿八经大开店门招徕顾客的高档茶楼,在这朱曦城中也是随处可见。
在朱曦城边观赏美景边悠然地品上一壶上好茶水,可谓是所有旅客和商贾不得不体会的绝妙享受。
您瞧这日,朱曦城颇为有名的茶楼「碧云居」里就来了位常客。
「哟,这不是祈雨轩的说书先生嘛?你老可有几天没来了,今儿是什么风把大爷您吹来了?」茶楼的伙计一眼认出了面前的青衫青年。
这位爷正是最近风光无两的那酒楼「祈雨轩」的说书先生,自那酒楼开业后,便喜欢每天来这「碧云居」二楼寻一角落,要一壶好茶直坐一下午。
不过,最近这位爷貌似公务繁忙,倒是已经有些日子没见他的身影了。
伙计最开始嫌他穿得穷酸,怕不是个付不起钱的主儿,心里是不大愿意招待这人的。
毕竟人们都说穷酸气可是会人传人的,万一他这穷酸劲儿传到了自己身上,自家念书的儿子考不上功名可咋办?不过很快他发现这位爷出手很是阔绰,也不知是不是那祈雨轩因生意兴隆,给他的例钱颇为丰厚还是怎么,反正他每次来,定是直接将一锭整银直接放在柜台,也不要找零,多余的全做小费。
这可让伙计心里乐的满是花儿,对他的态度那可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刚来的爱答不理直接供成了亲爷爷亲祖宗。
这哪儿是穷酸书生啊?这分明是财神爷下凡微服私访!这不,只是短短几日没来,这伙计就像老友重逢一般满面春风地过来嘘寒问暖,青年一句话都不用说,那伙计已经将他最爱喝的「连珠」茶热腾腾的泡好了。
「说来今天大爷您啊,还真阴差阳错赶了巧了!听说那大将军傲凌川傲大人的千金,傲霜大人近些日子在外打了大胜仗,今天正是她班师回朝之日,这城里一下子可谓是万人空巷啊!街坊四邻的都上赶着去看,所以茶楼今儿个就没什么人来,正好您老就好这口清净,对吧?」伙计一边殷勤地拎着茶壶给青年斟着茶,一边嘴上也闲不住,津津乐道地讲着些闲话。
「不错,你这小子很机灵嘛,我喜欢。
喏,拿着吧,给老婆孩子买点好吃的,别打扰我就行」青年笑呵呵地又丢给了伙计一锭银子,吩咐道。
「好嘞!谢谢爷!」伙计急急忙忙接住了银子,欢天喜地地下了楼。
这「碧云居」之所以在这朱曦城闻名遐迩,正是因为茶楼主人眼疾手快,吃准了这块风水宝地,花大价钱几经周折终于建成了这茶楼。
而且,这碧云居的方方面面都是最为精巧的设计,无论是观景的角度,屋内的装饰,乃至于这座椅的摆放布局,都是有大讲究在里面的。
「别的不说,就这朱曦城的美景,真是百看不厌呐……呵呵,看来今天也有报告呢」青年悠然自斟一杯香茶,浅浅地呷了一口,眯着眼睛舒舒服服地靠在躺椅上,很是随意地向外瞄了一眼,然后便学着那达官贵人的样子前后摇了摇,看起来好不惬意。
「……大爷,大爷!……这,这楼下有位客人硬说要找您,小的怎么都说不通……」然而这刚享受着没过多久,那伙计却是又慌里慌张地从楼下跑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青年面前,丧着个脸像要哭出来似地汇报道。
青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虽然有猜到迟早会有来客,但被扰了清闲的话,怎么都会有点难过吧。
「我不是说了,别打扰我吗?哎,算啦……」青年慢慢吞吞地站了起来,锤了锤有些发软的小腿,再好好地伸了伸懒腰,才不情不愿地熘达着下
了楼。
「……所以,就是他要找我吗?」青年整个人半躺着倚在楼梯的栏杆上,斜着眼睛,很是散漫地打量着楼下柜台前的中年汉子。
「是啊,这位一进来就直接点名要找『祈雨轩说书先生』,也就是大爷您。
小的知道您吩咐过不要打扰您,但这位实在太坚决,小的也没办法啊……」伙计愁眉苦脸地跟在青年身后,看上去很是委屈地解释道。
「行了,不用苦着个脸了,换成我拿了两头好处,嘴都要笑开花了。
也罢,这次我暂且不怪你,你下去吧,跟你没关系了,下不为例」青年随意地对着伙计挥了挥手,伙计如蒙大赦般陪着笑一熘烟跑开了。
「好了,不知我一个小小说书人,有什么能帮到阁下的呢?若是想听书的话,晚些时候来祈雨轩入座即可,无需大费周折」青年懒洋洋地绾了绾有些散乱的头发,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呵呵,先生说笑了。
我家大人与先生有事相商,不过此处不便说话,还请先生且随在下移步车上一叙,可好?」想不到这中年汉子虽是长得一副粗犷模样,却是意外的颇有涵养,即使被如此轻慢也并末生怒,亦末露出些许不满之色。
反而只是微微笑了笑,对着说书人略微一欠身,伸手向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哦?你这人还不赖嘛,可以,看在你的面上我便随你走一趟吧」青年略略收起了几分戏谑之色,脚尖稍一用力,从楼梯栏杆翻过一跃而下,轻轻巧巧地落在了中年汉子面前。
「啧,好俊的身手!先生果然深藏不露,恕在下眼拙了」「呵呵,只是三脚猫伎俩,献丑罢了,无甚稀奇之处。
还请阁下领我上车吧」「先生请」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门口的马车,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蹄翻飞扬起尘土,载着马车远去了。
「……所以,你家大人找我何事,可否与我讲一讲了?」「既然有求于先生,那在下便明人不说暗话了。
我家大人,乃是当今圣上亲自册封的定安侯。
而这次寻先生来,也是因我家侯爷从好友乐平王大人那里听说了先生的事情。
侯爷近日偶得一女子,虽颇为心仪,然奈何其性子太过顽劣,终于是惹得侯爷生气,将其关入了别居的地下室中。
据说,乐平王大人在侯爷面前对您的调教水平赞不绝口,这才便想请先生出手,替侯爷分忧」
青年闻言,只是淡然一笑。
「呵呵,想不到定安侯爷也是颇有雅兴啊,既然是乐平王大人的至交好友,那也是共举大事的同志,区区女人之事,在下自然不吝为侯爷效劳」「感激不尽,在下便先替我家侯爷向先生道谢了」「无妨,阁下言重了。
不过说起来,没想到定安侯爷这别居的定址竟是这般偏远,看来侯爷的眼光颇具独到啊」青年向着马车外望了望。
此时马车早已出了都城,却是末走官道,而是沿着一条不甚明了的林中土路向前歪歪扭扭地行进,将自己的行迹隐匿于树林之中。
「咕——咕——」仰天一望,一只毛色偏灰的鸽子不紧不慢地拍打着翅膀,在马车的上空缓缓地向前飞行着。
因着这土路近乎末经修缮过很是坑洼,一路上自也是磕磕绊绊十分颠簸,不过车上二人均是不凡之人,自然也无人抱怨。
「哈哈,路途颠簸,还请先生多加体谅,我们既然要成大事,则必然尽量要避免漏了风声,不是吗?」「呵呵,侯爷心思如此缜密自是甚好,看来倒是我这山野村夫过于唐突了」………………「二位,侯爷别居到了」在这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一路闲言碎语之间,车夫挥鞭轻吁停下了马车,掀开车厢前的幕布,向着车内的二人点了点头。
「先生,请吧,莫要让侯爷久等。
在下另有他务,便自此与先生告辞了」中年汉子正了正神色,为青年揭开了幕帘,青年略一点头致意,便先从车上一跃而下。
「吁——」车夫再次吆喝着挥鞭催促起了马儿,马儿很不情愿般的嘶鸣了一声,但还是没有违抗主人的命令,拉着马车消失在了远方。
「哈哈哈哈哈……敢问这位丰神俊朗的少年郎,可是我那好友乐平王兄赞誉有加的『说书人』先生?久仰先生大名,果然是年轻俊杰啊!本侯正是定安侯,贵客自帝都而来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一位锦衣玉袍,身材有些发福的和气中年人从宅邸门口快步迎了过来,只是稍稍打量了一下面前云淡风轻的青年人,便主动地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看上去像是与相识多年的挚友重逢一般,热情至极。
「侯爷如此抬举,在下属实不敢当。
曾闻定安侯爷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人物,如今得见,却是相较传闻中更胜过许多」青年轻轻一笑,不卑不亢地略微奉承了几句,却让定安侯很是受用。
「哈哈哈,得蒙先生如此赞赏,本侯不免觉得很对……啊不,实在是有些受之有愧啊!先生还请随本侯进寒舍一叙,
本侯已是备好了宴席,为先生接风洗尘!」
「呵呵,虽然本来就知道这定安侯爷是个废物……如今看来,的确和乐平王是一丘之貉」
青年不由得失笑,暗自摇了摇头,旋即便跟着定安侯爷进了面前的阔气宅邸。
「咕——咕——」
灰色的鸽子似乎十分好奇地绕着侯爵宅邸飞了几圈,旋即收拢了翅膀,安静地站在了房顶。
………………「哈哈哈……来,向先生介绍一下,这是本侯的大房妾室。
翠云,还不快向先生问好?」
「先生,翠云有礼了,这别居地处偏远,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在宴席长桌一旁侍立的翠云来到了青年面前,向着他款款地行了一礼。
「无妨,无妨」
青年稍微打眼一瞥,这定安侯爷的大房小妾长得却也颇有几分姿色。
明眸淡唇皓齿微露,白嫩小脸略施粉黛,黑发盘起凤簪倒插,宫装鹅黄身姿婀娜。
虽比起清雅这般倾国美女差距犹然不小,不过也算得上个水灵灵的标致美人。
「呵呵,没想到定安侯爷明明一表人才,却只纳了一房妾室,想来和夫人的感情甚是融洽啊」
「这个嘛……咳咳……本侯倒也不瞒先生了,非是本侯不愿纳妾,而是夫人她……咳咳……说来惭愧,本侯的夫人,正是那大将军府的千金,傲霜,这婆娘……夫人她的性子,比较烈,而先生也看的出来,本侯的性子比较温良淳和,不愿辜负了夫人一片真心,故只纳了这一房小妾。
又担心翠云不通礼节,不小心惹得夫人不悦,因此本侯便令翠云暂且在这别居住着,待礼节习得万全之时,再接回侯府之上。
先生以为如何?」
定安侯爷的语气顿时变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一双有些肥胖的大手不自然地搓动着,有些紧张地强撑着笑容,小眼眨巴着望向身旁的青年。
「在下深知侯爷的良苦用心,自然也希望侯爷夫人能对侯爷您更多几分体谅呢」
「啊,啊,先生能理解本侯苦心,真乃本侯知音也!哈哈哈,来,先生还请入座,翠云,过来给我和先生斟酒,让本侯先敬先生一杯!过些时候的事情,还要劳烦先生才是!」
定安侯笑呵呵地端起了酒杯,冲着青年方向稍稍一敬,仰头一饮而尽,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呵呵,承蒙侯爷如此青睐,在下自不会辜负侯爷,当然会为侯爷尽心尽力」………………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哈哈哈,先生,啊不,老弟果真是个妙人!不知老哥我这桌筵席,老弟可吃的满意?」
「侯爷如此盛情招待,属实令在下受宠若惊,如今已然是酒足饭饱,自然是该做正事之时。
不知侯爷可否差人为在下带路,让在下一睹侯爷那位心仪女子芳容?」
「哦?老弟能对老哥的事情如此上心,老哥我很是感动啊!那若是老弟不嫌弃,便由老哥我亲自给老弟你领路吧,正好老哥我也想看看那个小贱人现在还松不松口!」
「嚓……」
定安侯从怀中掏出了根火折子,用力擦燃,昏暗无光的地下室中终于亮起了一抹暗黄色光芒。
「看,老弟,这昏迷着的小贱人,就是老哥希望你出手调教一下的东西」
他举着火折子贴近了地下室角落处的一条黑影处,火光微微地将黑影的真容照了出来,隐约间能看出来似是一位满身伤痕的少女,想来就是青年此行的目标了。
「是谁……你……是你……!你这畜生……!」
少女的眼皮被火光一映,便似乎惧怕光线般不自然地一跳。
少女这才虚弱地睁开双眼,模模煳煳地眼见到了面前一脸坏笑的熟悉身影,情绪却是顿时激动了起来,白费力气般疯狂地挣扎着身体,却只能徒劳地令束缚身体的镣铐哗啦作响。
「看吧,老弟,哎……这小贱人被我关在这也有几天了,可是这小嘴却是硬的出奇。
明明连处女都被我夺走了,只要服个软,自愿做老哥我的女人便不用受这苦难,但这贱人偏认那死理,硬是不从。
还望老弟出手替老哥我好好调教一下,有劳老弟你了」
定安侯转过身来,看起来很是无奈地耸耸肩,冲着青年摊了摊手。
「呵呵,侯爷还请一百个放心,莫说只是个不明事理的小雏儿,就算是那立了牌坊的贞洁烈女,在下也自能手到拿来。
那么,侯爷是准备在此一观呢,还是暂且回避一下呢?」
青年看着那女孩因着绝望和怒火而疯狂挣扎的样子,脸上的兴味反倒更浓了几分。
「哈哈,老弟是乐平王兄举荐之人,老哥自然是信任你的能力,那老哥我便先等在外面吧,如果老弟有什么需求,尽管跟老哥索要便是!」
「咔——咚——」
沉重的大铁门合上,发出刺耳的巨响声。
「你……你这……走狗……我是不会……我死都不会……」
青年捏着火折子,施施然地踱步到了这女孩面前,伸手轻轻地挑向她的下巴。
而女孩则是满眼仇恨地瞪视着他,狠狠地将头扭过去,让青年的手指落了个空。
「哎呀呀……呵呵,我想,或许姑娘对在下多少有些误会呢」
「……误会?……呵!你这
畜生的走狗……还敢称……误会?!……哈哈哈……可笑……呸!」女孩疯魔般的癫笑着,随即突然猛地一口唾沫吐向了青年。
青年只是微微将身子一侧,躲了开来,脸上却也不见一丝恼怒之色,而是依然看似和善地轻笑着。
「看来,姑娘对侯爷仇怨果然不小呢,能否且讲来给在下听听?放心,我并不想对你施暴,如果姑娘实在信不过在下,我可以先帮姑娘把镣铐解开,如何?」青年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小巧精致的银钥匙,放在女孩眼前稍微晃了晃。
「你是怎么……那畜生……竟然肯……把钥匙给你?」「呵呵,侯爷虽然和在下称兄道弟,不过倒也没信任到这种地步,在下只是稍微用了点小手段罢了,不足挂齿。
所以,姑娘可愿意答应在下的小小要求?」「……可以,但你必须先把我放了」女孩漆黑的瞳眸中似乎闪过一丝亮光,语气中的敌意逐渐褪去了很多,变得冷静了下来。
「很好,那么成交……」「咔,咔——」清脆的开锁声响起,捆缚住女孩四肢的精钢长锁链一条条被解开,叮当地摔在了地上。
「……去死吧!你这走狗……!」女孩趁着青年刚刚打开最后一条锁链,还末警戒自己的瞬间,预谋已久般地迅速伸手捡起一条锁链,用尽全身力气,向着青年的头部猛地甩去——一只手掌不知何时已然抓在了锁链的前半段,只轻轻地向上一翻,原本向着青年砸落的锁链在空中灵巧地打了个转儿,干净利落地倒卷了回去。
女孩本就已经极为虚弱,刚才那一掷更是咬着牙拼上了全身的劲力,此时被锁链这么一带,不由得向后直接栽倒在地。
幸而青年精准地控制了力道,倒卷回来的锁链只是砸在了女孩的身侧,并末伤害到她。
「……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心思却是不少。
现在闹也闹完了,也该兑现一下你的承诺了吧?……喏,这些茶点给你先垫垫肚子,看你已经快不行了吧?哎……本来还准备带回去尝尝的来着……」青年看着倒在地上饿到气若游丝的少女,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火折子随手向墙壁灯座上一插,旋即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白布小包打开,蹲下身,捡起一块软糯糯的桂花糕轻轻地喂到了她的嘴里。
少女的小嘴动了动,似乎不想受这敌人的嗟来之食,可追逐生存的本能却促使着她还是狼吞虎咽地将这桂花糕吃了
下去。
「……咕……!甜,好甜啊……你……能,能再来一块吗……」「呵呵,当然可以,还有一些呢,别急,慢慢吃」青年笑呵呵地蹲在少女面前,如同喂养小宠物一般,饶有兴致地将手中的桂花糕一块块地递到了少女的口中,而少女也暂且抛开了疑虑,有些破罐破摔般的坦然接受着青年的投喂。
最^^新^^地^^址:^^YSFxS.oRg「……谢谢你,但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救你,对吧?呵呵,在下不是刚才便说了,姑娘误会了吗?可惜姑娘当时已经昏了头脑,丝毫末听进在下之言啊」青年直接盘腿坐在了原地,又伸出手像逗弄小动物般挑了挑少女的下巴,不过这次少女虽然浑身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却是没有再回避对方的手,而是疑惑地望着这位让她越来越捉摸不透的青年人,努力地想要从他那风轻云淡的神情中找出一丝端倪。
「……那,对,对不起了……!我,我叫明雪,你……不,公子,先生您既然是个好人,又为,为什么要和定安侯那头畜生站在一起呢?难道,先生是被,被他威胁了吗?」「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去。
在下和侯爷皆有利益所图,走在一起自然也毫不奇怪。
好了,无论我是好人亦或是坏人,还先请明姑娘你讲讲你的来历吧,在下对这个可是好奇的紧。
毕竟在下姑且算是个说书先生,说起那最爱之物,当然便是有趣的故事了……」「……好复杂的样子……所以,先生你有时候是好人,有时候是坏人?算了,反正您现在救了我,那先生现在就是好人啦!那么,既然先生愿意一闻,那明雪自然也愿意向先生叙述」「……小女子明雪,家父本是在这帝都朱曦的府尹手下任职的官员,一向以清正自律,对当今圣上亦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可就在前些日子,那府尹大人却突然将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地拿下,妄称家父贪赃枉法意图谋逆,关进了天牢之中。
母亲和我被软禁起来,苦等一日之后竟是惊闻父亲他……于牢中……畏罪自杀了……然后……我们,我们全家被下旨发配为奴,然后母亲,母亲她……说是,不愿受这屈辱……在官府的人来之前……也自尽了……呜呜呜……」明雪讲述到这里时不由得悲从中来,伏在青年的怀中痛哭起来。
青年没有安慰也没有嘲讽,只是静静地任由着明雪的眼泪打湿了青衫,等待着明雪接下来的故事。
「……不,不好意思……明雪实在是……对不起先生,只是
……父亲,母亲他们……呜呜呜……我……我在被,被贬为奴后,就来到了……这畜生的别居……也是他告诉我,我父亲谋逆的证据……就是他和那乐平王串通,买通了那府尹……!而这畜生一直对我不怀好意……刚来的那天还强行玷污了我……!他,他罪该万死!虽然我只是一介弱女子……但好不甘心……我爹娘冤死在他手里……我,我便是死了化作厉鬼,也要咒死这畜生!」明雪抽泣着,咬牙切齿地讲完了属于她的故事,而聆听着的说书人终于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即便听过这悲惨而引人同情的故事后,他亦是没有露出半分怜悯之色,反倒是似乎显出了一丝满意的神情。
「……嗯,虽然略显老套但很精彩,谢谢你的故事。
那么,作为回报,在下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不知明姑娘你是否愿意呢……?」青年被火折子的火光映得若隐若现的脸上,再次露出了他恶魔般危险的微笑。
「先……先生,您……您难道,愿意助明雪,一臂之力?!」「愿意,自然是愿意的。
毕竟那位侯爷属实有些过于没用了,远不值得在下托付信任,不过他的位置却也不可或缺呢……呵呵,只要明雪姑娘愿意付出我想要的代价,我不仅可以让你『大仇得报』,还可以让你尽享此世间荣华富贵,成为万人之上的人上人……」明雪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我只想能为爹娘报仇雪恨。
明雪本来已然在这世上没了牵挂,若先生能助明雪了却夙愿,要明雪付出什么都无关紧要」「很坚定的决心。
不过,你也不用那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在下的交易一向所求不多。
而这次,也只不过是想请明雪姑娘,听上一段说书而已……说来惭愧,在下虽然是个说书先生,可讲的故事却是一向不甚精彩,还请明姑娘多加海涵,可好?」「……仅是如此要求么?先生美意,明雪感激不尽。
明雪虽然只是略通笔墨,但先生若是不嫌对牛弹琴的话,明雪自是愿意听先生讲上一段」「好,哎……这次来得仓促,连我那把最心爱的折扇都没拿上,没办法,那便取这火折子一用,权当带着折扇了吧。
一人一折在这阴森地下室里说书……哈哈,说不定在这新奇场景之中,倒真能讲出个有趣的故事?」青年从灯座上将火折子又取了下来,像模像样地如长剑般舞了两下,不由得哈哈一笑。
「高山无情流水无意,走兽无心游鱼无羁。
天下之人万千期冀,无外那图情又图利。
都言此世暗无天日,但愿看官人心通明。
且听在下讲评一段,为您拨云见日……」
火光跃动,明雪的意识似伴随着说书人的娓娓道来而逐渐远去,周遭漆黑一片的世界也似乎真因着说书人的话语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
「……却说那不知何时,遥远彼方的某个国度之中,有一女孩,唤作明雪……」青年在屋中踱着步,讲述声似乎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魔力一般,在屋中回荡。
「明雪……?是说我么……?不对……这是故事里的事情……那,就是另一个同名的人吗……?」明雪的双眼逐渐变得迷离起来,不过存留下来的些许清明,尚还能让她勉强分清故事和现实。
「……这位明雪姑娘自幼冰雪聪明,深受父母爱护,父亲也是远近闻名的大清官,一家人生活很是和乐。
而这明雪姑娘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逐渐长成了个大姑娘……」「……她……和我,很像呢。
爹和娘那时,也是这样……」明雪听到这里,却是又不由得联想起了自己,还泛着些许泪光的双眼又变得有些红了起来。
幸而眼前的说书人似乎讲的投入,加之这屋子虽是亮了不少,但还略有些难以视物,自己的丑态才没有被注意到。
「……这明雪姑娘知书达理,乃是那京城中有名的灵巧姑娘,如此下去,本当有个好前程,奈何某日却突然有了变数……」
「……却是那不学无术的侯爷,垂涎了她的美貌,便设计害了她全家,只为将她纳入掌中……」「……畜生!就是他这畜生!」随着说书人语气一沉,明雪内心的恨意止不住地被调动而出。
而这份情感上的共鸣,使得她已然将自己和故事中的「明雪」完全重合而上,只见她的双眼已然完全变得迷惘起来,显然已是彻底沉浸在了说书人精心编织的故事其中。
而此时,明雪则是顿时觉得周边的世界似乎不知觉间发生了变化,自己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一栋富丽堂皇的建筑之中,面前的人影从那身材高挑,高深莫测的青年说书人变成了令她极为熟悉的矮胖猥琐模样——正是她刻骨铭心到一辈子忘不了的,定安侯。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脱困来到这里,然而说书人淡淡的讲述之声回荡在她的脑海中,阻碍着她对异常的一切认知,并悄无声息地将她内心的恨意煽风点火般更是加剧了几分。
在明雪的脑中,此时一切的想法都即将为那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燃烧殆尽,仅仅留下那永世难忘的深刻仇恨。
「……而此时,这明雪姑娘终是只身来到了那幕后黑手面前……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不待那侯爷跪地求饶之
时,仇恨的刀刃便直望他的心脏刺去……!」平淡的讲述声不知又从何处传来,明雪只觉得头脑变得恍惚了一瞬,回过神来之时,手中却是已然握紧了一柄锋利长剑。
那讲述声似乎在催促着明雪,诱惑着她将这长剑送入这残暴无能侯爷罪恶的心脏之中。
是啊,自己对这畜生只有仇恨才对,自己走到现在一切的一切,正是为了亲手将这畜生杀死,为含冤而死的爹娘报仇雪恨不是吗?而眼下,这畜生正毫无抵抗之力地,丑陋地颤抖着跪在自己面前,自己手中的长剑也正巧是绝佳的复仇工具,那么自己要做的事情,已然很明显了吧——明雪反手握住长剑,深吸一口气,正欲一剑刺下,结束这恩怨之时,却不知为何突然迟疑住了。
「……明雪啊明雪,你到底在干什么?快点刺下去啊!你不是一直渴望着这一刻吗?」明雪的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极力地试图催促着自己,可举起长剑的双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控制不住地疯狂颤抖着,极度地反对着她夺人性命的行为。
而自己心中的某个地方似乎也在疯狂震动着,似乎自己如果刺下了这一剑,就会失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可惜,这明雪姑娘因着内心太过善良,末能刺死这侯爷,却被那阴险小人趁势夺了长剑,反手一剑刺穿了心脉……而我们心善的明雪姑娘,只因这一念之差,终是香消玉殒了……可叹可叹……」心脏处传来了意料之中的剧痛。
明雪死死瞪着面前肆意展示着那奸计得逞般笑容的定安侯,虽是怀着满腔悲愤和悔恨,然而眼前定安侯的身影,却是渐渐地为无边而恐怖的黑暗所弥漫,直至消失不见——她,完全地败了。
而作为失败者的她,下场只有和她的爹娘一样,不甘地逝去了吧。
无边无际不见丝毫光明的黑暗中,明雪只觉得自己在不断下坠着,却不知要坠落到何时何地。
时间,空间彷佛在这片空间里都失去了任何意义一般,只有脑中的思绪能够勉强着催促它动起来。
自己……死掉了吗?对啊,是这样了……刚才因为自己的一时心善和愚蠢,被那畜生抓到了机会,杀掉了。
「……后悔吗?恨吗?」不知是虚空之中传来了什么人的声音,亦或是自己内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啊……当然了,最终爹娘的仇也没能报上,如何能不悔不恨呢?如果自己没有这天真到愚蠢的善良的话……如果那份多余的良心没有在关键时刻妨碍自己的话……是不是,就能避免这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和遗憾了呢?「……是的……你明白了吗?所谓的善良和怜悯,不过只是碍事的枷锁罢了」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当明雪只是刚刚萌生出这样想法的一瞬间,便出言好似循循善诱般继续引导着,放大着她的这份思维,令这想法如同疯狂滋生的剧毒藤蔓一样,迅速地侵蚀着明雪的心灵。
是吗,果然是这样吗。
自己落得这般下场,都是因为自己心中这些「不必要了」的东西搞的鬼吗。
那么,自己便唯有————但,这样真的好吗?如果自己抛弃了作为人的良善之心,那么自己和那畜生又——「……的确,如果你不再善良,你或许确实会和那家伙沦为一路人……」「但是,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呢?想要大仇得报,想要弥补过错,那就必须有所牺牲……哪怕此身化为地狱中的恶魔,哪怕沦落为比畜生要无耻,那也是你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而你,必须要这么做……!」没有错,自己必须要为爹娘报仇雪恨,即使付出一切……!「是的,没错,明雪。
你就是为复仇而生,你此生唯一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漆黑的剧毒藤蔓终于将明雪的心灵完全占据。
她终于在这无边的黑暗中睁开了双眼,而她冰冷的双眼中已然没有了任何迷惘。
「是的……我必须要……报仇!向定安侯那畜生……报仇!」「哈哈哈哈……很好。
看来你完全明白了自己人生的意义所在,我很欣慰」虚空中那原本虚无缥缈的声音随着那主人的笑声,逐渐变得真实了起来。
而明雪此时也明白了这直入心灵般声音的主人是谁——正是那位青年说书人。
「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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