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具剑】(14)

    2023年5月14日

    【第十四章】

    这场梦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像是如同平常一样睡了一觉一般,做了一场噩梦,在噩梦里,他听到林琰的哭声,大火,以及……

    林琰的哭声?

    他在那似乎依旧萦绕不去的哭声里,猛地睁开了眼睛。

    自昏迷中醒来的林琫,一时之间甚至还没有恢复听觉,眼前的光景也还仍旧模糊,他只能感觉到胸口砰砰的跳动,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才终于一阵轻微的嗡鸣。在这嗡鸣声中,他隐约听到了一点烧开水的水壶冒泡的声音。

    是从屋外传来的。

    他撑着甚至想坐起身来,但只是这个动作,都让他觉得无比沉重。双臂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费力的撑起身子,胸口的一阵钝痛让他下意识卸了力,重新躺回了塌上。

    他甚至在一瞬间愣在那里,思考痛楚的来源。直到他突然想起来那些所谓的大火,哭声,不是噩梦。

    那……林琰呢?

    他听到门扉打开的声音。浓重的药味随着一阵微寒的风吹进。他的脸还被床边的纱幔遮挡着,所以那人并未第一时间发现他已经醒来。那个声音叫道:“小姐?小姐!”

    那抹绿色靠在林琫看不到的地方,在这片刻的寂静里沉沉睡去。

    门外的光亮照在林琰有些憔悴的脸上,让那本就不安稳的睡颜微微皱了一下眉。她似乎终于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双眼依旧闭着,挥了挥手:“不妨事……你且把药放在桌上,等下我喂给兄长便是……”

    那似乎是红秀的声音:“小姐,我知道您着急少爷的伤势,但是您的身体也是重中之重啊!您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您自哪地方回来,就一直守在少爷身边,若是少爷一直不醒,您难不成要……”

    “……我没事。若是休息,就让凝姐姐去休息吧。她昨晚也没睡,腿上还有着伤。”林琰的话语同平日相比也少了许多精神,只是道:“我是什么什么事都没有的……”

    林琰这个性子自然是个不听人劝的红秀自然是心中急的都快冒烟了,确是什么办法也没有。

    原来她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吗……

    林琫一时间却又无法细想这些。他只觉得口中发干,即便张了嘴口中也一时间没有声音,口中莫名的苦涩味道让他有些难受,半响终于发出一阵轻咳,艰难的发出一个沙哑的声响:“水……”

    是一阵短暂的寂静。随后那层层叠叠遮挡在床边的帘子被掀开,柔嫩的手掌在林琫的脸侧贴上,林琰趴在床边,视线却一刻不离林琫的脸庞,声音里都带了些哽咽:“终于醒了……琫哥哥……我,我还以为……”

    美人的哭泣总是最惹人心疼的。即便此时林琫的双眼依旧在这有些幽暗的室内看不清林琰面上的表情,却也依旧将手伸出被子,用手掌去蹭她脸上的泪痕。

    “没事……没事。阿琰。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倒是你……哭太多的话,就不好看了。红秀,帮我一把吧。我坐一会……感觉如果再躺下去,身子就该躺废了。”

    “……是。”

    这一动多少还是牵动了胸前的伤口,叫他微微一皱眉。林琰将靠枕放在林琫身后,这再平常不过的动作让他现在做来都十分费力,他靠在软枕上微微挪了挪身子,终于在一个还算舒服的自是下放松了下来。

    林琰轻呼出口气,手掌在脸上摸了摸,将那碗乌黑的汤药从红秀手中接过,对着勺中的汤药吹了吹,送到林琫嘴边。林琫的视线落在那碗汤药上,眉头皱了皱,似乎颇为嫌弃那看上去就苦味浓重的汤药,看向林琰:“就不能是水吗……我想喝水。”

    “先喝药吧。厨房里做了粥还有甜水,等下喝完药后,我再给兄长端过来。”

    若是仔细看去,能发觉林琰此时同往常相比瘦削了很多。那双眼睛也微微发着红,显然也不止哭了这一回的模样,面上甚至脂粉都无心去擦。虽是如此,看着林琫的时候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林琫伸手过去,试图把碗从她手中接过来:“没事,我来就好……阿琰也去休息休息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去叫个下人来做。”

    林琰却轻巧的躲开了林琫的手,执着的将勺子送到林琫嘴边。林琫倒也不再执着于此,将那勺药饮下。果然一股浓烈的药味冲入喉咙,逼的他皱起了眉。“好苦啊……”

    一口一口的要下去,林琫也终于将昏迷前的记忆和现在连接起来。林琰将碗放到一旁,听人问道:“对了,我这是躺了几天?”

    “快两日了……”林琰嘴唇微动,低声说着:“兄长刚回到府上时,身上的伤还留着血……啊,也多亏那大夫妙手回春。……对了,兄长觉得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原来是中毒了吗……

    他依旧无法将眼前的光景看的太清,犹如一张不小心染了水的画,将那些颜色晕开混杂了起来。他虽然能看到谁是谁,不过也只凭声音和衣服的颜色罢了。

    耳边的声音也一如进了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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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摇头道:“我倒是没什么事。倒是可能需要再休息休息。阿琰,你也去吧?”

    林琰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忽的听旁侧传来了些声响。林琫抬手掀开帘子,那抹粉色的身影进入眼中。

    “姝姑娘?”

    沈凝姝面上也有这些许的疲惫,然而在小憩过后,较林琰来说已经精神许多了。她回身将门关好,和床上的人视线相对,面上也露出笑容来。林琫先开口问道:“姝姑娘,腿好些了吗?”

    沈凝姝一愣,笑着摇头道:“怎叫先生先关心起我来了……我那也只是皮外伤,左右都是不妨事的。听说先生醒了,就特别过来看看。”

    “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唉……既然姝姑娘来了,不放同我一起劝劝阿琰。听说她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这样可怎么行。”

    “真是这样说,夫人还真没有什么话劝小姐的。”

    不多时红秀便端着些吃食走了进来,放到屋中的桌上,一一摆开。除去一些清淡的菜汤外,还有三碗菜粥。红秀也是将三人的菜都端了过来。林琫刚刚还不觉得饥饿,如今被这菜粥的香气一勾,也顿时觉得腹内空的难受,直直的盯着那碗被红秀端到面前的菜粥,笑道:“唉,真是睡的太久了啊……这厨房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那碗粥被放在林琫面前的小桌上。他捏着勺子吃了一勺,只觉得口中那浓重的药味都被冲淡了不少,暖意顺着那口粥慢慢融进肺腑,让他舒服的呼了口气。他看着那碗粥,突然道:“说起来……自我晕过去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可否给我讲讲?”

    沈凝姝放下碗,细细的思量了一下,同林琰稍一对视,望向林琫:“啊,那我想想要从何说起……先生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昏迷的吗?”

    “我记得,我被那人黑衣人拿刀刺进了胸口……然后……”

    “是了……那刀上也带着毒,当时郎中都在城外,若不是有个道士正巧路过,按照大夫的说法,可能很难……”

    沈凝姝没有再说下去。林琫继续问道:“道士?”

    “就是咱们在吟风阁门前见到的那位道士,不知道先生可还有印象?”

    “啊,原来是他吗……”林琫微微皱了皱眉,回想起那个灰蓝色的身影。

    “那人……倒是了得。只一看就看出来兄长是中的什么毒,然后给兄长喂下了解毒的药。”林琰回想着当时的状况。她离着那道士最近,而那时候她却无暇顾及其他,如今一回想起来更是混乱不堪。沈凝姝倒是还算镇定,对于那才过去没多久的事故,多少都能记得一二。

    “听你们这样说,倒还真是了不得。”大抵是真的饿了,只这说话的功夫,林琫碗中的粥就见了底。他问:“那位道长现在何处?”

    两人也都不说话了。沈凝姝将碗放在桌上,沉思着:“先生你也知道,吟风阁那处虽然说在京城内不过烟花之地,但终究是在京城之内。在京城纵火伤人这样大的事……且这道士有突然的冒出,颇为可疑……所以,那统领便将人带走了。”

    颇为……可疑?

    这倒是叫林琫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原本还想再来一碗的食欲也消失了,皱眉道:“那他们抓人,难不成已经找到了证据?”

    沈凝姝摇头。林琰叹了一口气,道:“先不说这些。今日兄长醒来,实在是件高兴的事。兄长难得有食欲,不如再来一碗?”

    “……若是按照你们所说,这人就算不是什么好人,也算的上是对我出手相助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毫无证据的就抓了去?”

    话罢,林琫就将身上的被子掀开来,便要下床。林琰忙起身来,按着林琫的肩膀道:“兄长,你受这样的大伤,本就该静养恢复,何必才醒就这样折腾自己?”

    “……也没什么大事了。我如今伤养好了,何必继续在这躺着。”林琫摇摇头:“我感觉我继续在这里躺着,倒也什么都做不了,反倒麻烦。”林琫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视线会给自己带来多少干扰。但是如今来说,报恩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方面就是也许这道士真的知道些什么。

    尤其是那个黑衣人,明显是冲着他们三人来的……

    林琫想的越多,心中就越是烦闷。怎好端端的,出了个门就这般多的无妄之灾?

    林琰向着红秀使了个颜色示意她去叫郎中,随后同林琫道:“……自然。兄长身上的伤好了,毒也消了,去哪里都无妨。只是这样的事,兄长说的不算,大夫说的才算。”话罢,便有一个身着黑衣的大夫小跑着随着红秀走了进来,同林琰三人作了揖,走到林琫面前,道:“少爷,失礼了。”

    那只手上的温度还算温热,却有着和声音不太般配的粗糙,更像是个干粗活的手。林琫也看不清这人的面貌,那人边把着脉,边点了点头,视线转向林琫的双眼,向着他伸出了三根手指,问道:“少爷请看……我竖了几根手指?”

    “啊?这……”林琫眯着眼盯着那个模糊的色块,不确定的道:“两根?”

    “……”郎中收回手,摇了摇头,道:“毒还没清,需静养。”

    林琫靠在软枕上,望向头顶的床帐,叹了口气。

    这下是彻底没希望出去了。沈凝姝宽慰道:“便是先生身上的伤都好了,也未必就能见到那道士。据我所知,这道士现下已经在大牢内,那地方虽说不是什么死牢,但便是先生……也未必能随意出入。”

    “是吗……”林琫抬手覆在面上揉了揉,似乎这样就能把眼中的模糊除掉一般。他道:“……是了。唉……原本还有许多事想问他的。”

    三人略一沉默。沈凝姝捏着手帕掩面,低头思考了片刻,道:“先生有什么问题,不妨说给我,我代先生去问便是。”

    林琫两人的目光转向沈凝姝。沈凝姝却谁的视线也未对上,仍是低着头。她道:“我是宁安公主,虽说未曾涉政……但是见一个大牢里的囚犯,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那种地方……”林琰思索着。

    “那也好比先生亲自去。那种地方阴暗,先生看不清路,而妹妹虽说在许多事上都有门道,但是在大牢内也难免束手束脚,倒是我这身份做来更方便些。”沈凝姝越说,便越是坚定,抬头看向两人:“放新,便是父皇,也断不会因为这样一件消失处罚我的。”

    两人略一沉默。这件婚约未张扬出去,出去林府内的人外,几乎不知道沈凝姝因婚约居住林府。这倒确实是不错的选择。林琫点头道:“那便拜托姝姑娘了。”

    花朝节过后,便是一阵接着一阵的阴雨。路上的人也少了许多,尤其是那条被火焰所侵蚀过的街道。沈凝姝在经过那处的路口略微停顿了片刻,将视线远远的投向了那个几乎被烧毁的吟风阁。

    “唉,你听说没,那吟风阁里啊,那个花魁,对就是那个,据说在那场大火里失踪了……”

    “唉……啧啧啧,听说五百两一次的初夜,真是……”

    那两人不知谁家的短工,并没有停留,声音也随之渐远。沈凝姝垂下了眼眸。

    自到林府以来,许多事,都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而在前两天,她甚至险些目睹一个人在自已面前死去……

    那是她的丈夫。

    有时她也会想,若是他真的死去,自已当会如何呢?

    不管是什么想法,都让她无比害怕。她摇了摇头,唤着身边的撑伞人,也唤着自已:“……走吧。”

    一直到那黝黑的铁栏门前,她们才终于停下。

    还没进去,这里就透出一股让人极为不适的感觉。不知是铁锈还是血的腥味扑面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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