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银河(21-25)

    2023年4月15日

    第二十一章缓和

    跟在顾盼身边洗菜的时候,谢星摇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顾盼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问:“姑娘看什么呢?”

    她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姐姐你真是魔教的圣女吗?”

    顾盼笑着点点头:“从前是,不过现在,都跟我没关系了。”

    “那……那你跟秦绰……”她帮着端着菜跟在顾盼身后。

    “你说哪个秦……”她顿了顿,又转脸笑,“现在那个掠影门门主啊?我同他怎么了?他还得叫我声嫂子呢。”

    那他俩没关系啊……谢星摇蹙着眉,还没想通什么就被叫着去歇着。

    吃饭的时候她看着顾盼夫妻俩的样子,细想想就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想明白了,她这饭吃得疑虑就更多了。

    秦绰说何卓是在掠影门长大的,也是先门主的爱徒,何卓也将之前讲给秦绰说的事告知了谢星摇。

    她听完后点点头:“我也没下过山,而且那一年,师姐说我病了大半年,可我丝毫想不起来那半年的事,只觉得睡了一觉,醒来师父也死了,什么都变了。若是师父也是在山上失踪那么久学会了长河决,倒是能对得上。”

    看她想得头疼,何卓就叫她先去休息。

    看着温凉秋把人带走,何卓叹了一声站到秦绰身边问:“你不会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

    “你能婉转点儿吗?”秦绰收回目光,突然心虚。

    “哦,你春心动了?”

    ……

    “找你媳妇去吧。”他黑脸走了。

    温凉秋说,能扰乱神智的药在人身上那么多年了恐怕也看不出什么,便只能替她每日针灸看看有无效果。

    “其实,我总觉得,或许是她自己不想记得。”温凉秋看她安睡下才给她施针。

    秦绰没说话。

    如今看来,如果谢星摇完全无辜,便只能是一心想要她死的赵掌门做下的事,按照谢星摇的说法,应当是她故意让谢星摇把毕方印给掉了出来。而赵掌门如此快就下手,要么是忌惮长河决,要么就是怕谢星摇已经记起了从前的事。

    而她如果记得,那便是她看着自己的师姐杀了自己的师父,自己又不知道从哪儿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的事,或许真的是她自己不愿记得吧。

    “这些四年前她就该面对了,人总是要长大的。”他看着她安静睡着的面容,心生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这是谁也躲不过的。

    谢星摇醒来时房间里只剩下温凉秋了,后者递给她一瓶丹药,嘱咐她按时吃下或许能想起些事情。

    她点点头,看着那小瓷瓶,却不知为何越来越害怕。

    这样一折腾她反倒有些睡不着,如今灯火已歇,她便自己坐在院子里头,看了看顾盼和何卓种下的花草,替他们松了松土,便盯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哐当”一声,似乎是从秦绰屋子里发出的声响。

    她盯着那扇紧闭着的门,听着里头翻身的声音,犹豫了一阵还是走了过去。

    她悄悄进屋点上灯,床上的人都始终未曾理过她,再靠近看,那人已经蜷缩成一团,床尾的水盆似乎是被他自己踢掉的。

    “谁?”秦绰迷糊得现在才发现异常。

    “我。”她轻声开口,四处望了望,他们也没带平常用的取暖的东西,只能赶忙从柴房里捡了些用得上替他生火。

    谢星摇又翻出了几床被子给他捂上,看他仍旧冷得难受,蹲在床前看了一会儿。

    后来她脱下外衫翻身上床的时候,还存有几分清明的人也没有抗拒。

    两个人塞在一床被子里,她身上永远是温热的,面颊相贴感受着对方的呼吸,他的难受才逐渐缓和下来。

    “你不是说最后一次吗?”他虚弱着轻笑问,想起谢星摇那夜亲他时说的话。

    “最后一次亲你,又不是抱你,”她嘟囔,“你帮我查长河决的事,我帮你,也没什么不对。”

    过了良久他似乎稳定了一些,她才开口问:“秦绰,你到底有过几个女人啊。”

    “怎么想问这个?”

    “因为觉得你又在骗我。”她垂眼,心里总在想,若魔教圣女的事是假的,是不是别的事也是假的。

    “你觉得我有几个?”

    她不答话,又轻声问:“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说过了,喜欢你啊,我这人滥情嘛,见不得美人受苦。”他笑答。

    就是不能喜欢她一个人。

    她抿着唇,过了许久又带着些哽咽问:“我今晚能睡在你这儿吗?”

    秦绰感到胸口多了些湿热感,应道:“嗯。”

    她实在是累了,抓着他衣襟就低低哭了起来,这几日的巨变带给她的冲击算是一点点化解,她哭得没怎么出声,他也只能轻轻抚着她的头顶宽慰她颤抖的身体。

    夜色里朦胧的肩线不再抖动,她终于在他怀里蹭了蹭找到个合适的姿势睡了过去。

    秦绰看着她的面容,轻叹了一声替她把被子掖好。

    大早顾盼就拉着何卓起身了,他们俩的孩子这几日都送到私塾先生那儿去住,结果顾盼才伸了个懒腰就看到谢星摇鬼鬼祟祟从秦绰的房间里出来,脸红着就跑回了自己房间。

    她挑眉,转过头对何卓说:“这就是你说的,铁树开花?”

    他望了望,走到她身后抱住她轻叹道:“原来他都得手了啊……”

    谢星摇习惯了早醒,结果今日早晨醒来想从秦绰怀里钻出来,蹭来蹭去突然就感到下身有个什么东西戳着。等她慢慢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顿时就脸红了,偏偏更想挣脱。

    “别动。”

    低沉隐忍的声音传入她耳朵,她咬着牙着急说:“你放开我。”

    秦绰这才发觉,赶紧松开了她,她赶紧跑了回去。

    吃饭的时候谢星摇明显感觉到饭桌上两个人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想到可能是自己早上被人看见了,便一直低着头话都不敢说。

    “你们休整一日再去找你师父吧,我倒忘了问你,如今南边儿的情势如何?”饭后何卓坐到院子的石阶上同秦绰说道。

    秦绰点点头,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因着与南国对峙紧张,临淄王据说,又要被派到前线来了。”

    “这不是正好,你给朝廷做棋子,跟南国的那些高官重臣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各个关节也都打通得差不多了,这回可不能让他再安然回去了。”何卓叹道。

    “嗯,此事之后,我怕掠影门参与朝廷之事的事是瞒不了的,所有的罪过我自己来担,如若到时候无人主政门内事务,你再……”

    何卓立刻打住了他的话:“八年前就是你来担那些罪,如今轮不到你来逞英雄,别想那么多,不一定会出事的。”

    自活下来后,秦绰就找了从前认识的一个可倚重的朝廷官员,自愿做探子,算是借着掠影门的名义跟南国的人做生意,做着双面间谍的事,这些年尽量周旋下来。他自己是为了杀临淄王,为了报当年的仇,可以豁出一切去,总还是有后顾之忧的。

    “你倒不如想想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酒?”何卓话锋一转笑道。

    秦绰微楞:“吃什么酒?”

    “我们今早可都看见了,怎么着这么几年你还学会始乱终弃了?”

    秦绰反应了半晌,脸色白了又黑,撇过脸说:“没有的事。”

    “臭小子跟我还装……”

    秦绰抬头看着屋檐,耳边时不时是屋内三个女子的说笑声,挽起一抹笑来。

    他好像,从来没想过他有得到这片安宁的一日,或许一切也不是那么不可得。——

    第二十二章追杀

    要离开这小城还得置办些东西,这一日谢星摇看着顾盼和何卓,总是有羡慕的。曾经在江湖上有些名声的人,如今平淡度日,虽只是平常日子,却也闲适自在。

    在她印象里,她小时候其实不爱习武,后来又变得勤勉起来,但她也不是想当什么盖世大侠,心性太随性,便只想高高兴兴度日。

    她戴着面纱跟着秦绰在街上买些东西,转头看到一个小孩儿咧嘴笑着,正将一块酥黄的糖酥递给他娘亲吃,本不乐意再见糖酥的她,也不免露出了笑。

    喂糖酥……

    她突然皱眉,脑海里似乎出现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黄昏,师父从山下回来,拉着刚练完剑的她躲到一边儿,给她带了糖酥,摸着她的头和她一起坐在门槛上看弟子们习武。

    “阿星的武艺进步得很快,吃吧,奖你的,”师父看她一点点咬着糖酥也笑着,渐渐的面色沉下去,轻声问,“阿星想不想学这世上最好的功夫?”

    她咬着糖酥疑惑:“还有什么是更好的功夫吗?”

    “有啊,咱们门派里就有个绝招呢,”师父悄悄跟她笑着说,又惆怅说,“就是太难了,难得,恐怕会熬不过去。”

    “那就不学了。”小女孩儿咬着糖酥,嘴里心里都是甜的。

    “不学了?”师父微楞。

    “嗯,不学了,阿星想跟师父一起吃糖酥,不想熬不过去。”她递了一块糖给师父,笑得比那糖酥还甜上几分。

    师父愣了许久才接了过去,咬下一块糖,笑着摸她的头:“不学了,好啊,咱们阿星不学那东西。”

    夕阳之下,师父的胡子都成了金黄色,蹭得她脸上痒痒,她伸出手拍掉胡子上的糖酥碎屑,也咧嘴笑着。

    这画面在她脑海里像是拍了灰重新出现,她脸色一白,然后木讷转过头对一旁的秦绰说:“秦绰,学长河决这样的剑招,会死人吗?”

    秦绰微楞,问了她方才想起什么,听完后倒是一时不知怎么说。

    他从前也练过传说中练不好就走火入魔的剑招,不过他从来没这样的担忧,对他来说这些事从来不困难。

    “倒是有这样的可能,剑招若比人还强,驾驭不住,是会出事的。”

    不知为何,现在她只要想想这事,心里莫名的惊慌,一幕幕画面像是要冲出来,却总是被关在一个地方堵着。

    秦绰接过她手里拿的东西,带她到僻静一些的巷子里坐下休息,这会儿才看到她方才买了许多手炉类取暖的东西。

    “你自己收好,在外面总用得上,那个小一点儿的是给顾盼姐姐的孩子买的,快到冬天了,你记得给他们。”她看他愣着,便说了一句。

    有时候真觉得,对面前的女子来说,对旁人好像是一种习惯,别人再怎么对她狠新,自已有多难过,也不打扰她对这世上的人和事一如既往。

    谢星摇手指扣在石凳上,原本凝思着,却又在一刻指尖微颤,停住了动作。

    她抬头,警觉看着四周。

    “小新!”

    在第一支飞镖射过来的时候,秦绰和她同时向两侧躲去。

    突然出先的十几个人的打扮像是某个小门派里的,谢星摇跨步向前稳住了身形看着他们盯住自已的样子,也就明白是为何而来了。

    这十几个人的功夫不弱,谢星摇本来想带着秦绰跑,可他们实在缠人,只能拔剑出来。

    这些人她倒还足以应付,秦绰向后退了几步,看着这周遭地形,想着待会儿该怎么跑。

    猛地,他耳朵微动,转过身握着一直藏在袖中的一把短刺扔了出去。

    谢星摇感到耳后一阵凉风,而后是兵戈相击发出的铮铮声,她回头时见到的是落在地上的一支飞镖和一把短刺。

    还有一个人。

    那暗处人见无法再隐瞒便先了身,直接举刀向谢星摇而来,她堪堪挡住,感受到面前此人杀气浓重,她也只能勉强应对,便咬牙对秦绰说:“你先走!”

    在那人的刀再次从她眼前擦过时,另一枚短刺勾住了那刀,擦出阵阵火花,那人不得不后退一步。

    秦绰看着刚刚举着短刺跟那刀身直接碰撞后自已抖着的手,还不等他做什么反应,那人看出他勉力支撑,也不做注意,又朝着跟十几个人缠斗的谢星摇而去。

    在那人朝着谢星摇举刀砍去的几个瞬间,1悉的身形和招数秦绰脑海里出先了一些久远的记忆。

    那是……临淄王的人。

    他来不及细想这个,最后扔出那短刺将那人刺向谢星摇的刀又砸偏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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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这时候谢星摇抓住了机会打掉了那人的刀,剩下的十几人正准备再上前,突然听到周遭的人喊道“官兵来了!”

    那领头的人与那十几个人一对视,十几个人都赶紧撤了。

    “秦绰!”谢星摇赶忙去扶他,发先他手抖得厉害。

    他摆了摆手,轻喘着说:“你去找何卓他们,叫他们赶紧离开那儿,到另一处房子去,他们知道在哪儿,我先去等你们。”

    谢星摇被他连番催促,虽不放新也只能赶紧去了。

    看她一走,秦绰才突然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全身彻骨撕咬的疼痛席卷而来。

    因为有打斗声,有人找来了官兵,但到地方已经不见了人。

    谢星摇带着何卓他们赶紧撤走,在听到她说秦绰动手了的时候,三人的脸色俱是一变。

    他们赶到提前就准备好的一处躲藏的地方时,谢星摇走进屋子,就见到秦绰把自已的手绑在房间的钩子边,嘴里咬着一块布,全身冷汗涔涔,肩膀微微抖着。

    “先出去,我来就好。”温凉秋安慰了她一句把她推了出去,而后关上门。

    秦绰没喊叫,时不时却还是有低吼。谢星摇完全慌了神,她不知道他怎么了,这儿的两个人似乎也是不能开口的样子。

    看她眼睛都红了,顾盼才坐下轻声道:“他身子不好,不能运力运气,所以也不能跟人打斗,否则身上就会剧痛难忍,待会儿应该就好了。”

    这样的剧痛之下,当年刚受伤的人就有好几回忍不住寻死,所以方才他才会绑住自已。

    过了一阵里头的动静小了,温凉秋也擦了自已一头汗走了出来,点了点头,他们才安下新来。

    “没事了,”何卓松了口气,转过头才问道,“小长老,追杀你的是什么人可看清了?”

    谢星摇回过神,平缓下来便说:“领头的戴着面具看不到面貌,剩下的打扮虽然是江湖门派,但是招式我从未见过,而且杀意太强,看起来更像是……军队里的人。哦,对了,我看到他们领头的人缝在腰带上的玉饰的样子了,我画给你们。”

    看着谢星摇画完的图纸,一向平静稳重的温凉秋立刻抓住那张纸,手微抖问:“真是这个?他们是为了杀你而来?”

    她点点头。

    在谢星摇迷茫的时候,何卓才叹了一声解开她的疑惑。

    “这是,临淄王手下用的徽符。”——

    第二十三章破题

    “可临淄王为何要杀我?”谢星摇眉头紧皱,而后自已都不相信似的猜道,“他们装作江湖里的人来杀我,难道,他们与我师父的死也有关……”所以才会急着想封她的口。

    温凉秋看到那徽符新就紧了,还以为是秦绰的事露馅儿了,细想谢星摇的话才惊觉,接着道:“我倒想起一事。当年临淄王逃到南国之后,跟中原武林的深仇还在,江湖里的人没少派人去杀他。可也就是四年前,这样的刺杀便停下来了,各派默契地未再提此事,也渐渐有了规矩,只要临淄王不踏足中原,武林的人便不会再去动他。”

    本不是说非得记着血海深仇一路追杀才是对,但是戛然而止,当时他们便觉得有些奇怪。

    “你觉得有关系?”何卓问。

    “时机有些凑巧,若说为这事有人要害先掌门,也不是没可能。”

    临淄王,师父,刺杀……

    “若是如此,那么临淄王这么快得到消息,在江湖里,也一定是有内应的,说不定就是这个内应要他来帮忙杀我。”谢星摇尽力去理着这一切。

    这样算下来,当年就该是这个内应帮着临淄王处理了中原的事,而这种事她师父应当不能准许,那……

    在场的几人似乎都想到了这种可能,才没有再出言。如若当年是赵掌门同临淄王做了笔交易,被先掌门发现,而后杀人灭口……

    这时屋里面传来咳嗽声,谢星摇才从这思绪里抽身。

    秦绰看起来好些了,他拍了拍谢星摇的手叫她别担心,开口道:“那个带头的人,应当是以前跟在临淄王身边的侍卫,我曾经见过一面。”

    他从前同那人交过手,因着那人身手不错,刚刚出手时便觉得1悉。

    “他们……应该会再来吧,”谢星摇问,剩下四人都垂眼,算是认同,她长舒了一口气,双拳紧握,“至少现在,我有可下手的地方了。”

    或许他们是解开一切的撕口。

    秦绰看了她一眼,只能悄悄握住她的手,让她不那么紧张。

    支开谢星摇后,秦绰又拧眉对温凉秋说:“如若我能认出他,不免他也会怀疑我。”

    “就算找个底朝天,我不信他们能发现你真活着。”

    “叫底下的人最近都收着一些,别露了踪迹。”

    “好。”

    南国边境。

    刚刚巡查完军营的将军一身银甲站在屋中,翻看着送上来的战报,长枪上的红缨正烈,桌案前的人却是一副书生气。

    “将军,中原那边的人传来消息,失手了。”手下走进来道。

    坐在桌前的人正是曾经的临淄王,谢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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