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19日
我去大陆公干。
从洛杉矶起飞,先到广州,必须在机场住一夜,次日凌晨再转机去内地某城,那儿有公司的分号。
前一段时间,老打飞的,身心疲惫。
我跟公司沟通,希望派遣更年轻的同事。
公司给我好一顿精神按摩,夸我业务强、面相好,无往不胜等等。
我并没有选择。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再一次飘洋过海吧。
我搭乘联合航空。
经济舱每排按2-3-2设置,我事先选了右边靠走道的座位。
临近起飞时间,我傍边的位置仍然空着。
最后一分钟,机舱前端走过来一位东方女性。
她边走边查看排号,到我跟前停下来,嘴里念着「36G,36G」。
她年龄大概三十五六左右,高个苗条,颧骨稍突,大脸大眼睛。
她面无表情地用英文对我说:我的位置在里面,麻烦让一让。
我解开保险带,费力地站起来。
她跟我一般高,我们的眼睛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她面色憔悴。
我笑着对她点头。
她没有反应。
身边不但不空,临时旅伴看起来不太友好。
这趟长途航行不够意思。
我想。
她背了一个背包,拖了一个拉杆旅行箱。
她提起箱子,似乎过重,提起又放下。
我说,我帮你。
箱子并不重。
我轻松提起,塞进头顶的行李柜。
她终于笑出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齿。
她说,谢谢。
她是最后一个到的乘客。
机舱关上,机组的小喇叭开始广播。
我重新系好安全带。
她似乎没坐过飞机,对安全带显得手足无措,尝试多次系不到位。
她衣装得体,颇有气度,大概率是职业妇女,不会没坐过飞机。
我忍不住,说,要我帮忙吗?她冒出一句中文:我太紧张,手脚不听使唤。
她比我的观察力更强,看得出我是华人!我想帮她系,想想不妥,我向面朝我们站立的空乘示意。
空乘过来,手把手帮她系好。
等她安顿好,我注意到,她额头冒出浅浅的汗。
我问她,广州是目的地吗?她说,不是,要转机到N城。
听口音,她是南方人,软绵绵,拖音。
她身上散发淡淡的香水味。
她带上无线耳机,闭起眼睛,看架势,不想再跟我说什么。
我上亚马逊买了几本书,一直没机会读,打包时挑三本放进行李箱。
乘此机会,读完一本算一本。
飞机缓缓向前滑行,发动机的轰鸣声渐次加大。
我越过她的肩膀看机舱外。
她睁开眼睛,扭头看我。
从她的眼神中,我读到恐惧、无助和祈求。
我的脑袋急转。
刚才,一个简单的安全带,她就是系不来。
她说,她太紧张。
紧张什么?我这才意识到:她有飞行恐惧症。
公司的一个女同事也有,听她讲过种种焦虑。
她闭上眼睛,靠着我右胳膊的手开始颤抖。
我碰她一下。
她勉强睁开眼。
我举起右手掌,摊开在她眼前。
她看到,伸出她的手,让我握住。
我用力握住。
我们素昧平生。
我对她的感觉从不太爽转到不好不坏。
我可以忽视她。
但是,我决定伸出援手。
对我,不过吹灰之力。
她的手指细长纤巧,冰凉无力。
我注视她。
她剪了羊毛卷的头发,耳朵下面露出细细的茸毛,肩膀随着呼吸极为微弱地起伏。
不知为什么,我起了恻隐之心,生出对她的保护欲。
我把头转回前方,闭上了眼睛。
我在掂量,等下三本书先读哪一本。
颠来倒去,我提不起兴趣,倒对身边的女人兴趣盎然。
如果她不反对,我愿意一路跟她聊。
想着想着,我打了个盹。
我被她轻轻推醒。
她的手已经不在我手中。
她说,机上提供饮料,你需要吗?空乘的酒水推车近在眼前。
我要了一杯橙汁。
她却说不要任何饮料。
我问,你不喝?她说,飞机上我从来不吃不喝,怕麻烦。
我点头,说,理解。
她摘下耳机,小心放妥,说,刚才不好意思。
我怕坐飞机,起飞和降落的时候最紧张。
我说,理解。
你现在好点吗?她说,现在没事。
我说,人嘛,总会怕点什么。
比如我,我恐高,稍稍高一点的地方站边上,我的腿抖得像筛糠。
她哈哈笑起来,说,不像。
那你应该怕坐飞机。
飞多高哇。
我说,不一样。
我指的是,站在地势高的边上。
她说,明白。
我怕坐飞机,怕坐船,怕坐公车,怕坐别人开的车。
我说,你自己开车吗?她点头,说,再远人再累,我要一直自己开。
我妈说,你就是命苦的人。
说到这里,她拉开小桌板,手在上面像弹钢琴一样弹着,不再说话。
我站起,从头顶行李柜拿下我的小背包,抽出一本书,准备阅读。
我装模作样地读,一点儿读不进去,心思放在她身上。
她怕坐飞机,她现在坐在将飞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上;她说怕坐别人开的车,到了大陆,难道她不打的?除非有人第一时间接她。
怕坐车,国内的地铁恐怕也不行吧。
可怜的女人。
从美国飘洋过海,她要遭的罪将一个接一个。
她收起小桌板,打开机上平台,搜索电影,选中后开始看。
我偷看一眼,她选的电影叫「5-7」(事后查,中文被蹩脚译成【爱情限时恋爱未尽】),法国人拍的,我看过。
讲一对开放式婚姻中的男女,女的在丈夫默许下,与一位比自己小的业余作家交往,约会时间限制在下午5点到七点之间。
那时段,据说是法国人婚外情的黄金时段。
我对电影的评价不高,貌美的女主演技欠佳,小作家形象不佳。
这类公然渲染婚外情的电影在飞机上播放,好像有点政治上不正确,某些正统人士恐怕难以消受。
我静下心来读书,渐渐浸入。
她看了三十来分钟,失去兴趣,关掉整个平台。
我说,我看过这部电影。
她说,哦?好看吗?我说,不太好看。
女主有华人血统。
她说,非常漂亮,但是不太会演戏。
一语中的。
我说,题材有点胆大。
法国人敢拍。
她说,他们敢拍,类似的事情在哪个国家都有。
人前人模狗样儿的人,一转身,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天知道会干什么事情。
我附和地点头,随手翻了一页书。
她问,你爱读书。
我说,倒不是。
飞机上我很少看电影,打发时间,读书比较好,大部分情况,读完就忘了。
她说,挺好啊。
我走得匆忙,我也应该带几本。
我听出她想聊天的意味。
我关上书,问她,你做哪行?她说,品酒师。
这个行业很少听到。
我挺直身子,说,要考证吗?她说,对。
经常出门吧?经常出门,北加州,外州都去。
坐飞机?不,自己开车哦,最近忙吗?我好久没做,没时间,没心情。
执照我还保留。
看到前头推酒水车的空乘,我示意她推过来。
我要了一杯葡萄酒。
空乘问她需要什么,她摇头。
我对她说,我猜你是葡萄酒品酒师,要怎样喝才有品味?她微笑地接过杯子,旋转两周,凑近杯沿深呼吸,作势喝一小口,若有所思地用舌头舔舔下唇。
我说,专业。
她说,酒不是太好的酒。
中等吧。
可惜,我不敢喝。
不过,酒没喝,我倒是困了。
对话到此为止。
我又拿起那本书,读到一半,双眼迷离。
我摊开毯子,让自己坠入梦乡。
我被灯光和广播声吵醒。
我扭头看她,她的脸贴着机窗,盯着窗外。
我想跟她聊几句,她的肢体语言显示,她没兴趣。
过了会儿,她的身体微微抽动。
最可能的情况是,她在哭泣。
空乘抓紧时间出售免税商品,我订购了两瓶茅台,两条软中华,下飞机后取,准备孝敬国内分号的老总。
时间慢慢地但不可遏制地流逝。
机长宣布飞机即将下降,她往后一靠,用力将自己挤进座位。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红红的眼里带着恳求。
我伸出手,她又握紧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握得更紧,好像生怕被抽回似的。
我们的胳膊在扶手上紧贴。
她双眼紧闭。
我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静静感知我们的身体互相传递的热量。
飞机平稳着地。
我几分不舍松开她的手。
她对我露出灿烂的笑容,一个可以照亮整架飞机的微笑,说,再次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我会怎么办。
我让她出来,帮她拿下行李,对她说,一路平安。
她的笑容黯淡下来,她义无反顾地离去,没有一次回头。
没想到,在提取行李区,我们再度相遇。
她的行李先到,一个大箱子。
我走过去,从传送带上替她抬下,装上行李推车。
我问她,有人接吗?她摇头。
我的行李马上到了。
我没有推车,直接拉着走。
她问,你也是明天转机吗?我说是。
她问,今晚住哪儿?我报出酒店的名字,就在机场区,经过天桥即到。
她惊讶地说,跟我预订的同一家。
我们一道走,一道出关,一道过天桥,一道办酒店入住手续。
我让她先办。
她办完后,我以为她会离开。
她等在一旁。
等我办完,她迎上前,说,再次感谢你。
再见。
我坚持送她上电梯,让她先上。
在跨入电梯的一瞬间,她回头,对我说,我住1218。
没等我反应过来,电梯攀援上升。
我默念:1218,1218……我担新听错,担新记错。
她已经消失了。
面对我的问题是:要不要上1218房间?这一灵魂拷问,前后经过两秒钟。
我回自已房间清洗干净,听任自已欲火中烧,再烧半小时。
我想,她该准备好了。
我走到1218房间,礼貌地按铃。
里面没有动静。
再按。
没有动静。
我怀疑我走错了房间,我怀疑我记错了房号。
如果记错,我认了,今晚不该浪漫。
我决定最后一试。
我拧开门锁,门没锁。
我轻轻推门。
门慢慢开启。
她背对着门,坐在双人床沿。
我走到她面前。
她躲避我的目光。
她低声说,来了?我说来了。
她说,没别的。
一个人闷,想找人聊聊。
我大感失望。
咱激动半天,都为了啥?我拖过一把椅子,重重坐下,生硬地说,可以呀。
聊什么?她看着我,摇头道,倒是,聊什么呢?好一阵难耐的沉默。
她穿一件半透明的衬衫。
熊罩掩不住下面的隆起。
她的乳头像银元一样大,在花边织物下形成了一个黑眼圈。
这不像正经聊天的衣装。
我走到她身边,试图绕过她的背,解开她的衬衫。
她扭身,让我错过。
我说,怎么啦?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感觉自已怪怪的。
抱歉。
你误会了。
你走吧。
我的手指顺着她的嵴梁往下滑,说,不,我不走。
我要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我们都需要。
我的手伸进去,碰到她的乳罩。
扣子带双钩。
我试图解开。
不,她说,我不能。
我问,为什么不?她说,我老公随时会来电话。
你老公人在哪里?N城。
我在她身边坐下来。
她微微侧过头,没有看我。
我用肩膀撞她。
我的勃起撑起了我的裤子。
我说,N城离广州一个多小时的空中距离。
他怎么不来接你?你坐飞机那么辛苦。
她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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