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游戏】(183)

    2024年2月1日

    第一百八十三章:庆功宴

    那天,梁清漓与薛槿乔谈了很久,一直到吃完饭的时候,才携手从薛槿乔的书房里出来。

    我暗地里对梁清漓问道:「你们聊了些什么啊?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梁清漓笑盈盈地说道:「这是女人家的小秘密,夫君便不要刺探啦。」

    「好吧好吧,能有人说话总算是好事,我控制得住好奇心。」

    话虽这么说,但餐桌上,薛槿乔除了与薛父和姨娘聊天之外,更是与梁清漓有说有笑的,与之前数日礼貌友善,但始终带有三分陌生的态度截然不同。

    这种不同不仅是让我觉得甚是诡异,连谭箐都时不时将视线扫来,神情玩味。

    用完膳后,薛槿乔与梁清漓两人先去洗漱,留下我和谭箐在膳厅里。

    她打趣地问道:「你这家伙,终于忍不住了是吧?当真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啊。」

    我呸了一声:「瞎说什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她们突然变得关系这么好,我也摸不着头脑。」

    谭箐乐呵呵地说道:「后宫和谐友爱,总比争锋相对好吧。我看你得趁热打铁,大被同眠,一龙双凤……」

    我向这个满脸贼笑的女人挥了挥手,阻止了她龌龊的畅想:「你可给我差不多一点,笑得也太猥琐了。」

    我与谭箐拌嘴了一通之后,洗漱了一番准备上床睡觉。

    梁清漓并膝坐在床上,正就着油灯在读一卷书籍,见到我时甜甜地笑了。

    「在读什么呢?」

    「奴家提起尚在闺中时曾读过的一些诗词集,薛小姐虽然自述不对这些诗词笔墨有兴趣,但家教甚严,也是通读过数遍的,刚好借与奴家重温。」

    我坐在她身旁道:「家里那些还不够你看的是吧?这次你跟她交上朋友了,刚好可以从她这儿多借几部书。」

    梁清漓合上书本,托腮望向我道:「好啦,奴家知道夫君一定有许多想问的。能说的,奴家也不会刻意瞒着夫君。」

    我亲了亲她光滑的脸蛋道:「就知道清漓不会让我眼巴巴地就这么忍着的。其实我也不是有什么特地想要刺探的东西,只是对你们之间的关系变化有些好奇。薛槿乔这人可不是什么会与人随意交心的女子,连唐禹仁这个与她相识了十年的老友,其实都是工作关系大于一切的。」

    梁清漓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依在我身旁,沉吟道:「朋友么……同是天涯沦落人,香山居士的这句诗,也许是最符合奴家与薛小姐投缘的描写。尽管她看似荣华富贵,一生无忧,奴家却与她实则是同病相怜,有着相同疤痕的人。也因此,便是身世、经历大相径庭,彼此端详时,惊觉像是在看镜中的倒影似的。」

    我轻声说道:「这么合得来吗?」

    梁清漓稍稍抬起头来,微笑道:「是的,便是夫君,有些事,有些话,奴家也羞于启齿。但是在面对薛小姐时,却发现能够轻而易举地说出来。」

    她清澈的眸中突然多了几分感慨:「甚至,奴家明白了,彻底地明白了为何薛小姐会倾心于夫君。你当初在清风山下从匪人手中救出她时,便已成为了她这一生中最特别的男子。也许你作为男子,作为拯救之人,难以想象女人家失了清白,生不如死的场地,也因此难以理解她心中会有什么样的感激……但奴家能够理解她的感受,因为夫君也同样将奴家从一个相似的地方解救了出来呢。」

    说到这里,梁清漓有些怅然地说道:「薛小姐与奴家的痛楚,与夫君的结缘方式,实在有太多相似之处了,奴家想要视她为情敌,都不忍心呢,因为奴家实在比世上的任何人都更能感同身受地理解她的难处与痛苦。甚至,奴家比她更幸运,因为奴家有夫君这么一个心灵相通的伴侣,而她却没有。」

    我不禁点头道:「是的。我是她的朋友,但也许也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也许表面上豪爽平和,但实则骄傲得紧。你若能跟她当上知己好友,那对你们俩人都是好事。」

    「嗯,其实若奴家与薛小姐并没有遭受那些苦难,仅仅是平常地像闺中女孩子家那样结识,说不定我们也照样能够投缘呢。只不过,有了这些共同的伤痕之后,奴家才能够切身地理解她,而相信她也同样能够反过来理解奴家。」

    她叹了口气道,「只不过,如秦前辈所说的那样,能够达成如今的这种理解,所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了。」

    听到这话,我不由自主地点头道:「你与她这么合得来是好事,是大大的好事。我一直认为,想要过一段完整的,平衡的人生,要各方面都要有建树和发展。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都是人生中必不可缺的东西。我能为你提供前者,甚至从许多层面上来说,你也是我最贴心的知己之一,但是爱人终究不是朋友,终究缺少了一点那种关系能够提供的价值。」

    「提供的价值么……」

    梁清漓将这段话来回咀嚼了数次后,突然问道,「夫君,若是没有薛小姐的帮助运作这么多宝贵的人情关系,我们能够跨过这层层阻碍,插手于朝堂之上那些大人们的意愿,为梁家,为所有赈灾案中被冤枉的人们,带来公道么?」

    我垂下眼帘道:「……我相信,有你我,有禹仁这样的人同心协力,总能想到适合的法子让这些罪行被审判的。但,槿乔的努力确实也是我们目前所获得的成果中,必不可缺的环节。」

    「这次人情还了,加上她从右护法拳下救我的那次,我在清风山下救她的那笔债,怎么都偿清了。我虽然不在乎这种东西,也对她说过几次了,但我知道她一直挂念在心里。你大可与她说,不必再让这份情压在心头了,这次换我欠她啦!」

    我对爱侣笑道。

    梁清漓却没有我这么情绪活泼,而是有些低落地说道:「夫君,归根结底,想要对抗权贵,也只能依赖另外的权贵,去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所定下的规矩内挪腾,不是么?若规矩从一开始便不公平呢?这样苦苦争得的公道,又何谈公正?」

    我轻轻地抚了抚她的秀发,斟酌着语言说道:「是的,依照你我最完美的设想,大燕的律法本身就有纠错、补漏的功能,并且是能够自发性地发现如赈灾案这种腐败和过错,主动向上求得一个应得的,公正的判决。但我们所居的人世间,并不是一个如此完美的地方,而是需要自己去争,去辩,去比那些全然不在意不公与痛苦的人更懂得该如何去利用朝堂的规则,才能获得一开始便该给予自己的结果。」

    「是否没有了咱们这种顽固的凡人,没有了禹仁这种身在暗处,心向光明的官差,没有了槿乔这种能够以平等慈悲的心感受平民痛苦的权贵,便再难以纠正错误,出这口恶气呢?」

    我沉默了片刻后,苦笑道,「我不知道。我希望事实不是如此,但……恐怕这就是我们身处的这片俗世里,最令人无奈的真相。世上那么多不如意的地方,注定没有什么是能够完美无缺的,我们只能尽己所能地去让自己的良心满意,而不是淹没在那污流里。你对于这世道的黑暗面,见识得远远比我多。你又是如何想的呢?」

    梁清漓比起双眼靠在我肩上,有些怅然地道:「奴家只是……失望。应然发生的,与实际发生的,总有天差地别。每次奴家所期望的那种结果最后只是成了奢望时,也难免失落。虽然不至于让奴家认输,但仍然好难过。」

    「……不过,也许奴家得转变心态了,如奴家以往那般自艾自怨,无济于事。既然这是大燕无法改变的现状与规则,那么奴家唯有适应它,并去成为一个能够在这些条条框框里仍有选择余地的人。唯有如此,才能保护夫君,保护小玉,与所有奴家在乎的人与事。」

    梁清漓忽地睁眼,温和的杏眸中亮起了炽热的光芒。

    在那熊熊燃烧的坚定意志之下,我看到了在自家娘子身上罕见的野望。

    这让我有些唏嘘,也有些自豪。

    其实,也许她并不需要我引导了。

    也许从一开始点燃了她心中的火炬之后,她便不再需要任何人去将她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呵护。

    饶是如此,我依然感到心里一阵几乎要将我的胸口撑破的闷痛。

    我多么希望她从未需要经历这些令人蜕变的痛苦,多么希望自己能有机会回到过去,改写那些悲剧。

    但,我又无法否认,也许正是这些磨砺,才铸就了这个让我如此深爱的女子。

    梁清漓敏锐地察觉到我情绪突然地低沉了,悄声问道:「怎么了?」

    我涩声说道:「越城与聚香苑严酷的土壤里,终究是长出了一朵骄傲而坚强的花儿,足以面对这世道的一切困境,也足以为她想要守护的东西,开辟出港湾来。但我却宁愿你从未碰上这些事,从未拥有这么坚强的内心,一辈子都能够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当梁家的掌上明珠。」

    「奴家不会说,自己永远会是漂漂亮亮,让夫君欣赏,喜爱的一个女子,只为夫君的想法和期望所活。因为不仅夫君不会愿意如此,奴家自己也不再会做那样的人了。」

    梁清漓深深地望着,柔声道,「但是夫君永远会是那个让奴家从之前怯懦而迷惘的青鸾,寻回自己,变成如今的梁清漓之人。」

    她双眸中的神光没有之前那么绚丽,却如潺潺溪水,温柔而清澈:「与夫君在一起,便给予了奴家大仇得报之后,这一生的所有意义。而在此之前的那些痛苦与屈辱,都是为了让奴家能够见到夫君的试炼而已。奴家什么都不后悔。」

    我紧紧地拥住她,眼眶发热,没有再言语,只有猛然鼓动的心跳传达了那无需字句都清楚明白的爱意。

    虽然这段等待的时间感觉很长,但实际上我们进京才不到十天后,大燕皇帝的旨意便从宫中传了下来。

    薛家长女从六品的武校尉直接跳到了正五品的副都指挥使,赐白银万两,蜀锦千匹,牛羊四百头,良田五百亩,与价值数千两的琳琅珠宝。

    宗勤大师作为这次行动的另一个负责人,也得封价值万两的赏赐。

    我,梁清漓,唐禹仁,乃至濮阳一行的所有同伴们,也获得了沉甸甸的赏赐。

    我,梁清漓,与唐禹仁三人的军功奖赏尤其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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